听到他的回答,皇上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随后用着极其轻松的口吻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说出决定了别人一生命运的话来。
“这样吧,在我六十大寿的那一天,让她和端王爷的儿子宗礼认识一下,随后就成婚了吧。”
端王爷的儿子宗礼,据说是个放浪不羁的孩子,但是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他的阿玛,那个颇有些实力且野心勃勃的端王爷。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棋子安插在那男人身边加以监视?皇上明明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违抗他的命令的。
身为多罗格格,虽然锦衣华服,但是却如同笼中之鸟,只是权力交换下的筹码。听这口气,指婚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重华微微低头,小声且沉稳地回了一声“喳”,随后就退了下去。
宫墙边上仰天拔起的绿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笼罩着不祥的阴影,似乎在昭示着属于瑞琼未来的命运。
“缁衣,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可好?”
七月底的一日,日当正午,瑞琼再次趁着重华上朝的时候溜进西苑,支着腮逗弄着兔子,漫不经心地对斜斜地倚靠栏杆而坐的缁衣轻声说着,却震落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儿,也吓得缁衣身子一歪,几乎跌倒。
“瑞琼,你白痴啊?!我被王爷囚禁于此,怎么可能出得去?”
翻翻白眼,算是对她的话表示一百二十万分的轻蔑,懒散松开的长发打着旋儿,向下垂落,和他雪白的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瑞琼抱起挣扎不休的顽固兔子,直起身子,做了个无伤大雅的鬼脸,吐吐舌尖。
“笨蛋!他不许你去你就不去啊?傻瓜!不会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溜出去哦!”
“你才是笨蛋呢!我脚上锁着锁链啊,怎么开溜?况且我的头发……只要一出去就会被砍头,怎么出去?”
缁衣伸手掩住眼睛,算是佩服那家伙的脑筋。
瑞琼“哦”了一声,就垂下头去不说话了。双脚踢动,耷拉着脑袋,好像晒蔫了的花儿,说不出的沮丧。
看她如此不同以往的神情,缁衣不解地询问:“怎么了?有那么重要吗?看你这么想去的样子……”
“还不是那个讨厌的宗礼!”一提起那个名字就感觉好像坏了牙齿一样难受,瑞琼皱着眉头,说不出的厌恶。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缁衣眸子中跳跃的复杂光芒,以及微微颤抖着的双手。
“你说的宗礼……难道是瑞王爷的儿子宗礼?”颤抖的声音满是挣扎,瑞琼垂着头下意识地回了一声,说出口才发觉不对劲。
“你知道啊……啊!”忽然想起那对缁衣而言是禁忌,端王爷是他的仇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仇人儿子的名字的道理?但是为时已晚,缁衣猛地站直身子,大步向厢房那边走去。
“缁衣,缁衣!”
在后面追着他,可以清楚地听到拴住他脚的镣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缁衣,不要那么冲动。”
绕到缁衣面前,看到的是那张清秀的面孔已经被怒火焚烧。缁衣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已经濒临发狂了。
“只要王爷不知道就可以了嘛!难道不是吗?所以只要偷偷溜出去不就可以了?”
“可是……头发怎么办?”
“帽子或者是女装,随便怎样都可以!”
看着对面眼睛已经发出红光来,瑞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事实上虽然是自己提议的,但是老实说看到缁衣这副样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那脚镣……”
“找人抬轿子,只要不下地不就可以了?”
“……”这么一说也确实说得通啦,但是……
“瑞琼,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想去见宗礼,一下子就好,求求你!”缁衣眼睛发亮,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那上挑的眉,清澈得只容得下自己身影的眼睛,以及秀丽到自己都自惭形秽的容颜,瑞琼的心隐隐发痛。
一种微妙的感觉由心底涌上,但是还来不及细细辩解,就被对方的“求求你”打散了,嘴巴不受控制地说出了缁衣最想听的话,“好……”
“真的?太好了!我好喜欢你,瑞琼!”
回应她的是开心的拥抱,以及重重地贴上面颊的嘴唇。瑞琼没想到居然会被缁衣如此亲吻,吃了一惊,本来想把他推开的手也不知道怎么的,揽住了缁衣的腰肢。被他亲吻的脸颊热得好像火烫一样,有说不出的难过,也有说不出的舒服,虽然缁衣和宗礼都是男人,但是却不排斥他如此对待自己。
不光如此,心中还为这种举动隐隐作痛,这究竟是……
瑞琼心中茫然不解,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开心的缁衣抱着自己。
将脸颊紧紧埋在格格的肩头,唇边露出的却是无法掩饰的笑容。那双眼睛闪烁着阴沉到可怕的笑意,让长廊尽头偷偷观察这一对莫名其妙人儿的兔子情不自禁地向后跳了几跳,向广阔的庭院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