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看到缁衣那么不爱惜他自己我就会生气呢?”喃喃地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让沉浸在自己心事中的缁衣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稚气的小脸上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
“瑞琼?”
“为什么缁衣就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呢?如果你杀了那个宗礼,如果你被人抓起来,哦,不……是被抓起来之前就被杀掉,我会多担心?”
“……”
疑惑的目光看向喃喃自语的格格,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但是还没挪动多少,就被瑞琼再一次伸手抓住。黑暗中只见到格外炯亮的眸子盯着自己,让人心悸。
“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呢?什么过去的仇恨,还有别的什么……你不是一向和阿玛这样合作过来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是不准你再伤害自己!”
糟……糟糕了……
缁衣颤抖着身子,很想逃离开那种就算是笨蛋也再清楚不过的炽热目光,但是身体却僵硬着无法动弹。最惧怕的事情居然有了最意想不到的结局,而这个答案却将他、王爷还有瑞琼推向了无底深渊。
不,不可以,不能让这个局面更复杂了……
但是很不幸的,命运总是爱愚弄别人。
“我终于清楚地知道了,我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心情。”
双手抓住他的手指,贴到自己胸前,瑞琼慢慢地、大声地说着自己好不容易觉醒的心意:“缁衣,我喜欢你。”
“咻”的一声,从正阳门上飞出了一道银光,照亮了半天的天空,也让瑞琼秀丽的面孔一览无遗。
火树银花之下,小脸一派认真,那双燃烧着炽热情火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脸,诉说着自己好不容易觉醒的真心。
缁衣只感觉到手心发凉,背后冷汗直冒,但是心中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欣喜所填满,疯狂的、禁忌的欣喜夹杂着些许的恐惧和不安,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不可以爱,但是却无法控制。
身份、地位、计划都不容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相互纠缠的手指无法分开,正如少女突如其来的爱情,盘踞心中,难以驱逐。
爱,不爱?还是根本没有选择爱与不爱的机会,就已经被卷入情感的漩涡中,浮浮沉沉?
缁衣不知道,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在这个让人无法忘记的烟花之夜,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激烈感情,就这么突然而至,搅乱了原本可以说是平静的生活,也为将来的悲剧铺展开了道路。
等到回西苑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发白了。
瑞琼拉着缁衣随便找了顶轿子回了王府,她从出来时的小门返了回去。
而缁衣从西苑高高的墙上向下望去,只见王爷神色不动,俊美的容颜冷冷地看着高坐在墙头上一身女装的缁衣,淡淡地问了一声:“你回来了?”
没有惊讶,事实上早就猜到了王爷一定会在这里等着自己,缁衣冷着面孔从墙头一跃而下,随着足上的乌金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而稳稳地落在地上。
看着他满脸的傲然以及不屑,重华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来向西苑内庭走去。
看着他虽然已过中年却依然挺拔的身影,缁衣想起了瑞琼,那个刁钻任性、脾气火爆的女孩子——但是也一样令人心痛。
走到大堂,重华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满怀心事的缁衣,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客气。懒得和他计较那些,缁衣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去什么地方了吧?”
开门见山地点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也懒得和他这样一来一往地周旋下去。重华淡淡地一笑,眸子中却宛如刀锋锐利。
“你擅自离开西苑……本该取你性命。”
缁衣冷冷地一笑,拉起衣摆露出足上的锁链,微微一晃,哐啷作响,是说不出的讽刺。
“你将我囚禁西苑之中,不许我剃发,不许任何人进来看我,最后居然还用锁链锁住我……就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不是吗?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你掌握的可以威胁端王爷的棋子就消失了不是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谎言吗?”
重华微微笑着,眼睛却眯了起来,精光四射,“……你知道了什么?”
“你真正想要我做的不是这些吧?”缁衣眸子中波光闪动,正襟危坐,将所有的骄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阴冷以及被仇恨侵蚀的悲伤,“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会放任瑞琼带我出去了不是吗?”
重华微微一笑,不置于否,手指却揉搓起来,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你不就是想要看我对那家伙的仇恨有多深吗?你不就是想看我对你的忠心有多少吗?我亲手刺伤了宗礼,冒着可能被无数长枪洞穿的危险做了那样的事情,就是让你相信我。所以你……你……”声音越来越小,缁衣垂下头去咬住嘴唇,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到了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地昂起头来,大声说出让自己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决定来,“所以你也可以再信任我一点不是吗?所以你也可以下定决心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