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附近有狩猎场?否则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而且还是这么一大队人。
为首之人奔到树下,轻叱一声勒住了缰绳。他一停步,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看了看那只白鸟,将目光转向她,不掩心中的惊艳与好奇,“姑娘,这只白鹳是你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彬彬有礼地答道:“如果这只白鹳是姑娘的,我要向主人致歉,因为我射伤了你的爱宠;如果它不是姑娘的,那么请姑娘把它还给在下,这是在下射中的猎物。”
纪柔荑轻抚白鹳的羽翼,“现在还只是一月,你的同类们都在温暖的南方越冬,你是没有去呢?还是提前回来了呢?如果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劫难,还会如此的标新立异、与众不同吗?”
“哈!”那人很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眉梢眼角都很温柔,纪柔荑觉得他的脸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主子,和她?嗦什么,小的给你爬上去把鸟抓过来!”一人不悦道。
为首之人摇了摇手,“不用了。既然这位姑娘这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就放过这只白鹳吧。”
“可是主子,这只白鹳你追了许久才……”
纪柔荑冷冷道:“它从出生、成长到现在这么大,用的时间更久。”
那个手下顿时无语,为首之人眼中的神采更亮,直勾勾地瞧着她。纪柔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翡翠鸣笛。
“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坐在树上?”
“等人。”
“需要我帮忙吗?这里这么偏僻,你一个年轻女子待在这儿不是很安全,你如此美丽,你的朋友竟然放心得下。”“这里很安全。”纪柔荑不掩神情的冷淡。
为首之人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冒昧打搅了。既然不受欢迎,那我还是走吧。姑娘告辞了,希望以后有缘再见。”说罢轻挥马鞭,在空中虚敲一记,马儿听得声响撒蹄开始奔跑。
其他人也立刻调转马头随之而去。
此人是谁?如此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处处流露着良好的教养和品性。与风寄晚不同,他的高贵温和亲柔,不让人觉得拘谨,而风寄晚则偏于“阴冷”。就像镜子的两个面,很多相似,却又截然相反。
手下的白鹳呻吟了一声,纪柔荑连忙查看它的伤势,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它的心脏,但却穿透了它的左翅,看来即使医好,它以后也不能再飞行了。不过这支箭倒很是与众不同,箭身上镂刻着细细的花纹,箭头白羽更不同于一般箭支,光滑挺直,像是名禽的翎。
正当她用手帕为白鹳止血时,又有马蹄声响,这次是风寄晚回来了。他见她好好地坐在树上,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下来,然后看向她身边的白鹳,“怎么回事?”
“从捕猎者手下死里逃生的幸存者。”
“我看看。”风寄晚下马检查白鹳的伤,看见那支箭时双眉顿时皱起,他环视四周,冰面上还留有马蹄的残痕,“有人来过这里?”
“他是谁?”纪柔荑反问道。
风寄晚有些讶然,“你不知道他是谁,却从他的手中救了这只白鹳?”
“他很明理。”
风寄晚沉默片刻,笑道:“对,他的确是个很明理的人。”然后便不再说话。
纪柔荑犹豫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吗?”
风寄晚抬头,很严肃地盯着她,缓缓道:“忘了他,你和他之间最好不要有任何瓜葛。”
纪柔荑面色不由自主地一冷。
车辕声自远而来,马车终于也赶到了。风寄晚放柔声音道:“我们回去吧。”车夫取来踏脚板,够着那个刚好可以很顺利地落地,纪柔荑抱着白鹳一语不发地上车,正要关车门时,风寄晚却伸手格住了门。他望着她,瞳目深深,“我……其实——”
未待他说完,纪柔荑已接了下去:“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的。”
“你真的明白?”
纪柔荑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视,却都无法看透对方的心思。
过了许久,风寄晚说了一声“好”,然后关上车门。
纪柔荑慢慢收回视线,将白鹳放在一旁的锦榻上,手中却还有样东西,摊开掌看,正是那只翡翠鸣笛。刚才忘记还了,只能等到别鹤山庄下车时再还给他。
谁知马车刚走了没多久,一阵呼声就自窗外传了过来:“少爷!少爷——”
掀起窗帘一看,见是庄里的一个小厮骑马狂奔而来,追到风寄晚身边时掏出一封书信给他,还低声说了许多话,风寄晚脸色为之一变,“我有急事要处理,就不回山庄了。”回头看了看她,又道,“你们送纪姑娘回去,再请叶大夫来为车里的那只白鹳疗伤。好好照顾着,不得怠慢。”说罢匆匆策马走了。
纪柔荑放下车帘,手心中的鸣笛碧翠,映得手上的肌肤也盈盈的绿。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里升起——如果不还他,会怎么样?
他会记起来问她索要吗?还是会把此物忘得一干二净?或者,明明记得,但她不还,他也就不开口要?
手指合拢,将鸣笛握住,像握住一个复杂而不可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