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柔荑微微惊讶,“那没剩几天了啊!我当然要恭祝你寿辰永安……但是晚宴……皇子寿诞,文武百官必定都要来祝贺的,我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场合。”
“为什么不适合?你是我的朋友,最有资格参加我的庆生宴,就这么说定了,到了那天我派人提前来接你。”
“十五阿哥……”
“来吧。我很希望你来。”永琰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纪柔荑觉得无从拒绝,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一去,只怕今后更难脱关系,然而,别无选择。
没人给她第二个选择。
是夜,取出水落,犹豫了半天,终于将之锁入了匣中。如果以后都看不见,日子是不是会好过些?
纪柔荑不知道,然而她希望是那样。
“陆尚豪这件事处理得不错,很干净。”
依旧是碧色如茵的温室,和糰细心修剪着一株月季,他的身后,风寄晚静静地站着,没有表情。
“你对十格格印象如何?”
被忽然问到这个问题,风寄晚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娇憨可人,性情开朗。”
“她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若得她为妻,对你今后的前途大有帮助。”和糰转身回看风寄晚,表情别有深意,“现在,只差你一句话。”
风寄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和糰笑了笑,又道:“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啊。怎么,有问题吗?”
风寄晚沉默。
“我听说你留了一个女人在你的别鹤山庄里住了好些天?我还听说这个女人是十五阿哥的心上人。”
风寄晚面色一冷,“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最好。”和糰缓缓道,“女人是大麻烦,聪明人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娶十格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风寄晚低声道:“容我再考虑几天。”
和糰望了他几眼,悠悠地说道:“也好,但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对了,明日是十五阿哥的寿辰,因为香妃娘娘的病情一直不见好,万岁爷也无心出席,我得在身边伺候着,所以十五阿哥那边你就代我出席吧。”
“明天?”风寄晚微微一怔。
“怎么,又有问题?”
风寄晚抬头凝望自己的父亲,非常专注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和糰一脸平静,显得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你有什么事?”
黑色眼眸黯淡了下去,风寄晚的嘴边勾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不,我去。”
自和府出来,夜色已深。风寄晚独自一人坐在车内,表情异常阴沉。大街上已无行人,四下幽静,唯独车辕马蹄声,清脆单调。
他突然高声道:“停车!”
车夫“吁”的一声将马勒住,回头道:“少爷,什么事?”
“我下车走走,你先自己回去吧。”
“是。”
风寄晚下了车,转身走向西边那条路,走了一半,折回,折回几步,又停住。夜间的长风习习,吹得他的衣衫不住地舞动,纷乱不宁。默立许久后,仍是决定向西而行。走了大概盏茶工夫,便可见青砖碧瓦,以及两只大灯笼上高书的“纪宅”二字。
这个地方,他一共来过三次。第一次他从这带走了纪柔荑,第二次则送她回来,第三次街头巧遇再度送她回家,每次都有充分的理由。然而,这次呢?
这次来又为的是什么?
风寄晚轻轻一跃飞过矮墙,藏身于碧竹丛后,远远望去,可见纸窗上寂寂然地一个剪影。
他认得出来,那正是纪柔荑。
“小姐,穿这件衣服吧。”房内有个声音脆脆地响起。然后便见窗上的人影动了一下。
“太艳了。”
“不会啊,明天小姐要参加的可是皇子的寿宴,穿艳点喜气。”
风寄晚整个人一震,面色灰败。默立半晌,终于转身飘然离开。
割舍了吧——
割舍了吧——
你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前程,你忘记了你的目标了吗?
冥冥中像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规劝,繁复到令他厌烦。回到别鹤山庄,就见唯妙唯肖迎了上来:“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风寄晚推开房门,淡淡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不用进来了。”
唯妙唯肖一怔,相互看了一眼,恭顺地答道:“是。”
房间里静静地燃烧着两支素烛,清寒的烛光映在中间的牌位上,写的是“梅雪青之位”。
“母亲。”风寄晚自嘲地笑了笑,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母亲,他忘记了,他不记得。他忘记了明天是您的祭日。多么可笑。”
烛光跳了几跳,他沿墙壁缓缓坐下,双手抱膝,“如果您还在世,您一定会教我该怎么做。我忽然想听听您的劝导,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听其他任何人的,只想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