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如何?”
和刚才面对瑞琼时截然不同的冷酷声音撕裂午后的炎热,宗礼没有回头,只听到身后高大的树木上树叶沙沙作响,随后就传来悦耳的轻笑声,“你不放心吗?”
拧住了眉头,宗礼没有计较对方话语中的无礼,只是实话实说:“我知道你为了这个计划吃了不少苦,但是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是吗?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就好。”
“嘻嘻……”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树叶摇晃的声音更大了,可以想象隐藏在其中的人笑得有多厉害了。
“你认真一点!”宗礼压低声音,其中警告意味十足。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还不行吗?”悦耳的声音绵绵细细,一瞬间转为清风绵密,流水温柔,“我都隐藏在这座王府里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发现,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出事呢?”
“如此最好,阿玛精心策划的计划若是崩溃的话,一切都完了。”昂首朝天,天空的蓝,广阔不见边际,也正如人心,如此浩瀚,“不光是阿玛,还有我和你,全都完了……”
没有说话,只听见风吹树叶响的萧瑟,良久才听到先前清脆的笑声响起,说不出的轻蔑。
“对了,那东西……有没有什么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交到他手里?”神色一凛,宗礼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威胁感。
“嗯,再简单不过了,不是说有人打算在皇上六十大寿的时候刺杀皇上吗?这不就是个绝好的机会?在那之前制造点事端出来,随后把那样东西让他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来不就得了?”
“如此一说,也确实行得通,我这就找人去做。不过他那么老奸巨猾,用假的……可以吗?”
“嘻嘻,只要找几个视死如归的人去刺杀德郡王,随后再受些煎熬拷打之类……招供不就得了?况且虽同是郡王,但他也没有见过端王爷的大印不是吗?全天下就只有皇上和端王爷自己知道而已,激动什么?而且啊,我的演技你还不放心吗?只要我再那么加油添醋地说一说,事情就全完了。只要大殿上的那场戏是我来演的,就万无一失了!”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声音轻笑着,语声中充满了揶揄,“你不是也很会演戏吗?我看到你陪那个任性格格的时候还真是笑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一说起刚才那个任性且脾气火爆的格格,宗礼冷冷一笑,手中用力捏紧那只花盆底,再松开手时,已经是粉末一片了。
“那个女人,迟早有一天要她好看!”
树上声音笑着,似乎对这句话深表赞同。
“我该回去了,如果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说着,树中飞起一道纤细的身影,仿佛飞鸟一般划过天际,让阴影下的男子眯住了眼睛。黑色长发划出一道亮丽的弧度,遮住了那个人的半边脸孔,只那多情的眼睛微微一眯,说不出的妩媚也是说不出的狡诈。嬉笑声中,白衣飞扬,一瞬间飞向一旁的绿树丛,沙沙几声消失无踪。
空气里回荡着一连串奇妙的碰撞声,丁冬,丁冬,是雨打屋檐的清脆,也是冰川融雪的无情。
瑞琼赶到西苑的时候,缁衣正铺着江南那边送来的竹席,打算睡个舒服的午觉。
瑞琼一看到他,宗礼带来的恶心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跑去,二话不说坐在凉席之上,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你做什么?快点让开!”缁衣皱着眉头,看着那家伙鸠占鹊巢,十分不满。
“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心情很不好啊……”才懒得解释那么多,瑞琼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翻转身子,刚好碰到了一边跪坐着的缁衣的腿,随后得寸进尺地枕了上去。
冷着面孔看着乌发流泻,铺满了整个膝头,缁衣伸出手来,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惹来瑞琼一声尖叫,坐起身来。
“你干什么啊?躺一下子会死人啊?”
“是呀,”唇边挑起气死人的嘲讽,缁衣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体重自然不轻,压死我也很正常啊!”
“很好!我就偏偏要压死你!”
瑞琼咬牙切齿,重重地将头向缁衣的膝盖上一砸,缁衣痛得龇牙咧嘴——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脑门嗡嗡地痛,但是瑞琼抓紧他垂落在地的衣襟,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缁衣没来得及说什么,但是那只明显脾气和二人一样差劲的兔子,显然不满意瑞琼霸占了自己的地盘,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四只爪子牢牢地印在娟秀的小脸上,换来一声惨叫。
“呀!你这该死的家伙!”
一下子撑起身子来,双手抓住那小东西的爪子,左右拉开,让老是在外面蹭来蹭去沾染上不少污泥的肚皮冲向自己。
红眼睛怒火冲天地看着她,瑞琼却心情大好地欣赏着它最羞耻的肚皮,顺便哈哈大笑着嘲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