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矢弗如接杯在手,并不饮用,愣怔怔地盯着面前这位尊自己为“夫君”,自称“贱妾”的芳龄少女,只见她身段苗条而丰满;高矮适中而娉婷;青丝若云,似涟漪轻漾;面未敷粉似凝脂;口未涂红若朱丹;蚕眉轻挑,神采飞扬;秋波顾盼,两湾深情;浅浅笑靥之中,似有美酒在飘香……
这位佳丽天姿国色的服饰,更是富有情趣和韵味,简直就是一首朦胧诗,一些活泼的跳荡于琴弦上的音符。入冬季节,碧玉小姐却穿素服,着夏装。上身着一件水红色短衫,色淡如水,质薄若翼;下身穿一条白色纱裙,其白如雪,其长曳地。远看,亭亭玉立,像一朵盛开的雪莲,一枝隽逸的白玉兰;近瞧,浑身上下,几乎每一个部位均暴露无遗。
碧玉一摇三摆地来到苟矢弗如身边,弯腰扯起裙幅,傍苟矢弗如而坐,将身子半依半偎在苟矢弗如怀中,用那弹动的乳房去触摸他那白皙的腮帮。在这儿之前,如果说苟矢弗如通过观感,已经了解到那乳房的形态,那么现在,他却通过触觉和嗅觉,领略了这乳房的质感、温热与芳香。
苟矢弗如本为轻狂放荡之徒,今夜为何竟变得如此规矩老实,乃至呆若木鸡呢?因为宴席上他确实是喝得太多了,倘他知晓酒宴之后还有这等风流韵事,定然会装痴卖傻,留有余地。
王步入闺房,他称碧玉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介绍给苟矢弗如,让他二人以兄妹相称。他向苟矢弗如赔罪,说方才酒宴上的客人太多,未能多敬上几杯,现在客人多已散去,正可弥补方才的过错。他吩咐重排酒宴,与苟矢弗如对饮,并命碧玉献上新排练的歌舞,以助酒兴。
说也奇怪,一个酒色之徒,面对着国色天香卖弄风骚的女子,沉醉不醒,而王一来,酒竟顿消大半。盛情难却,苟矢弗如只好重新端杯在手,更有歌舞助兴,倍感心花怒放。
这新排练的是碧玉的独舞,另有一队女子伴唱,一队女子伴舞,顿时碧玉的闺房变成了春意盎然的百花园,碧玉带领一群五颜六色的女子,蜂蝶似地飘来舞去,王与苟矢弗如则边饮边观赏。苟矢弗如为碧玉的美貌所倾倒,浸弥于酒色之中,早将自己的身份、地位、追求、信仰、夫子的教诲抛于九霄云外。歌舞中王连连劝饮,频频举杯,只喝得苟矢弗如心热神驰,抓耳挠腮。碧玉之所舞,淫荡不堪入目;所唱皆为荡词艳曲。其歌词曰:
丝竹悠扬歌出喉,
广袖缥缈腰若柳,
含笑芙蓉出水面,
轻歌曼舞献风流。
劝君更进一杯酒,
舒展眉梢乐悠悠,
人生有酒需尽欢,
莫等白了少年头。
凤凰栖落岐山沟,
百鸟欢唱高枝头,
莫做观天井底蛙,
当学鸿雁识气候。
蝶儿绕着群芳游,
姹紫嫣红蝶连流,
花开当折需立折,
莫等花落空悲秋!
这歌词除挑逗苟矢弗如“折花”以外,还劝他更换门庭,攀高枝,投于王的羽翼之下,不要再跟着迂阔的孟夫子南跑北奔,凄凄惶惶了。苟矢弗如虽已喝成了半仙之体,但这弦外之音还是听得真,解得透。
歌舞已毕,诸女子退下,碧玉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哥哥见笑,小妹妹献丑了!”
苟矢弗如口若含冰,言语含混地赞道:“妹妹真乃多才与艺人也!”
王见时机成熟,火候已到,借故离开,说道:“贤侄,厅内尚有客人需要关照,老夫暂且告退,留少女陪贤侄饮酒抒怀。”
苟矢弗如故作难为情地摊出两手,说道;“伯父,这……”
“哎,自家兄妹,不必见外。”王说着摆摆手,扬长而去了。
王离去之后,碧玉斟满了一大杯酒,双手端着来到苟矢弗如面前。久困闺房的碧玉,已经不再是王施计的工具,也不是在演戏,而是打心眼里爱上了这位英俊漂亮、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因而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无不饱含深情,情真意切。碧玉双手将酒杯端至苟矢弗如玉唇边,含情脉脉地说:“小妹妹敬哥哥水酒一杯!”
“不敢,不敢,我已经吃醉了。”苟矢弗如忙用手将酒杯推开。
碧玉故作不悦地责备说:“爹爹让酒,哥哥便饮,小妹妹我让酒,哥哥则不喝。哥哥如此不赏脸,难道你我就毫无兄妹情分吗?”
苟矢弗如忙否定说:“不不,你我情同手足!……”
“既然如此,岂有不喝之理!”碧玉板紧了面孔。
“喝,喝,哥哥我喝下这杯就是!”苟矢弗如接杯在手,一饮而尽。
“这才是我的好哥哥!”碧玉扑向前去,给了苟矢弗如一个亲吻,吻声脆响,香香的、甜甜的。
苟矢弗如心中痒痒酥酥。他像饥虎饿狼见了食物,真想猛扑过去,捕获这一猎物,然而他不敢,他怕王突然闯进来,于是只好假作斯文地说:“感谢妹妹多情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