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接过张鹏硕坐上顺天府尹这个烫手的位置已近一年,赶上党争浮出水面这个节骨眼上,倒没受到多大的热。顺天府尹是唯一的京官知府,京师一带无论出了什么乱子,朝堂上第一个挨点名的就是顺天知府,可以说是顺天知府这个位子是机遇与风险两存。孙成已经熬了一年,这一年各地纷争不止,朝堂上也是党派对立鲜明没人打他这个小主意,赶在任上孙成若是再有些小功绩,直接就可以跳板进政事堂六部。
这回孙成率军出京剿贼,小小的卫司都尉之职根本不会放在心里,他要的是政绩,这也是他争先恐后抢攻顺义城的原因。刚刚摆下攻城阵势时,城头只是寥寥满虏之敌抵抗,本还怀疑着是否中计,但为了抢功,什么都豁出去了,反正爬梯攻城也不用自己上前送命!
让孙成意外惊喜的是,没想到满虏只是匆匆抵抗便弃城出逃。这么顺利到手的功绩,欢喜之余让孙成无心去理会赵天纵敌之事,想着先进城恢复秩序向朝廷报功为先,纠察赵天纵敌之过那不是他的事,只要上了奏表必有人问责。
就这样,孙成骑着高头大马以胜利者的姿态敲锣打鼓的从南门进了城,还没欢喜片刻,有哨卒过来相报,赵天的蓟州兵马和大兴参军李林从东门也开进了城。
孙成恼羞成怒,“还懂不动规矩,成何体统,这是要抢功吗?”
这里有一位不太起眼的人名叫朱成,曾随张鹏硕出征过蓟州,那时不过还是一个小小的哨官,因与孙成搭上了线被从河间府调过来,被孙成提拔为府军的营将当做心腹使唤。朱成一步登天,自当报效孙成的知遇之恩,他在蓟州的新集大营驻军数月余,对赵天这个出尽风头的人物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便在身旁劝孙成压住怒火,“府台大人息怒,这个姓赵的有个流氓文人称号,是个出了名的弯弯绕,大人要小心别中奸计!”
虽没有朱成对赵天了解的多,孙成还是听闻过这号人物,尤其是在赵天成为京东一带名副其实的实力派人物之后,耳目渲染的厉害,便强压怒火,“走,随我去会会他!城是咱们攻下来的,也是咱们先进来的,我倒要看看他还讲不讲理?”
府尹大人还能愿意缓下情绪来去交涉,朱成缓出了一口气,能不动干戈最好。但朱成转念间又皱起眉毛,谁都看出他的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难”字,赵天本就是个出名的弯弯绕,他插手进来的事,没理也能辨出理来,话说道最后,还是谁拳头硬,谁的理便大。
赵天率军进城虽比孙成慢一步,却不像府军那般慢腾腾的敲锣打鼓走形式,而是进城后迅速抢占各个制高点、要塞、重点路口等,还有卫司衙帐、兵司库,甚至是连北门和东门的瓮城都给抢占下来,并且广设路障、挡马栏,兵卒刀出鞘弓搭弦一律严阵以待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
孙成率军在城当间处与赵天汇合,看到这种架势后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怒道:“赵大人,你我同为知府,品味相当,你这是作甚?”
赵天骑马躲在挡马栏和卫卒后面,笑道:“你就是孙大人啊!没什么,我只是怕城中还有满虏潜藏的余孽,小心驶得万年船!”
孙成接着问道:“素问赵大人虽然常年带兵却是文人出身,本官倒想与你理论一番。这顺义城你未动一兵一卒,是我府军折兵损将攻城抢先拿下并赶跑满虏,是也不是?”
赵天讥讽道:“你们府军兵卒不惜生命,为报效朝廷历尽艰辛,损兵折将大费周章才拿下顺义城,自会有朝廷抚恤你们的伤亡,这与我无关。倒是我要争论的,这满虏到底有没有被你赶跑!”
赵天说的这些话,孙成感觉格外刺耳,自觉理亏,便说道:“毕竟府军攻城还有些伤亡,你们呢?可有动一兵一卒?恐怕还得兼个纵敌之过吧!”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纵敌了?我蓟州兵马各个骁勇善战,为报效朝廷不惜生死,拼命与这股占领顺义的满虏交战,打的满虏屁滚尿流而逃,为朝廷夺回顺义可是立下汗马功劳,岂是你能随意评判?”赵天瞪眼说胡话的本领越来越高,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
赵天此话说出,孙成被气的无奈大笑:“我算是领教过了赵大人之口才,孙某自愧不如!暂先掀过满虏不提,我问你,蓟州兵马在我面前严阵以待的摆下阵势这是又如何?难道想与府军厮杀不成?”
赵天笑道:“孙大人给我扣的这顶帽子可真大,我深受皇恩感激不尽,又岂敢造反?我摆下阵势不过是接到情报城中还藏有满虏余孽,我定要把他们翻出来让其无路可逃!不过话说回来,孙大人你也太高抬你的府军了,我若想造反,只需用现在一半的蓟州骑兵就能将你冲溃,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赵天的言下之意是,孙成手下的这三千府军,还不如满虏可能藏在城中的余孽,这种轻蔑,换成谁都受不了。
面对赵天如此的轻视自己,孙成气的浑身发抖好悬没从马上掉下来。但他深知且内心承认,顺天府的这些老爷兵,的确不是身经百战的蓟州兵马对手,无力回气的哆嗦着手指,点向赵天结巴道:“你。。你。你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身后有哨卒悄悄禀告了朱成几句话,吓得朱成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来到孙成面前,悄声道:“大人,不好了,大兴参军李林以围堵抓捕城内满虏余孽为由,刚才率军抢占了西门和南门的瓮城,现在顺义四门的瓮城、角楼以及城内的所有重要制高点和道口全被赵天和****给占领了,如若真要开战,我们就会被围在这里成为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