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四人回了孙仲寿的府邸,孙仲寿老爷子已经就寝,他们便自去见了沐剑屏和史红石两人,史红石的箭伤不重,在沐剑屏的悉心照顾之下已无大碍。六人一阵寒暄过后,却不就行睡下,而是聚集在池寒的厢房里商议起帮助焦公礼的事情来。
史红石和沐剑屏两位姑娘听了四位同伴下午的遭遇,时而惊叹时而愤慨,接着又对焦公礼当年往事唏嘘不已,嚷嚷着第二天金龙帮宴请江湖群豪,也定然要去。
不过,虽说是确定要帮助焦公礼,但对手毕竟人多势众,他们六个人再加上金龙帮众人也不一定是对手。凡事未谋胜先谋败,虽然有“东邪”这座大山震慑,池寒也已经做好大家一言不合,全面开火的打算。
几人想了一阵,温青青叫嚣道:“大不了我连夜去浙江搬些救兵来!”喊完后自己心里掰着手指数了数,她能够请到的援手却不多。自己家石梁派的那些亲戚们,多半是没指望啦。
这个建议旋即也引来的池寒几人的白眼,陆高轩皱着眉道:“青青姑娘,你便是一匹千里神驹,现在跑到浙江再立刻驮人回来,也该是明日晚间了。”
这句话带了些奚落,偏偏陆先生说得一本正经,温青青怒睁双眼,又无从辩驳。
袁承志发言道:“要不咱们摸进大功坊去?太白三英既然出现在席间,说不定身上有什么蛛丝马迹……”
听了这话,池寒沉吟半晌,忽地一拍大腿站起,抓住袁承志的两手道:“袁兄果然神机妙算、深谋远虑,小弟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他突然来这么一下,看着袁承志的两眼仿佛冒出了星星,满是崇敬神色,众人都是愕然。
袁承志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像个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喃喃道:“不要这样……”
温青青嗤的一笑。
接着陆高轩三人也是哈哈笑起来。
池寒开完玩笑,整肃表情,正色道:“我认为可以一试,太白三英身上或许会有什么证据。如今夜色正浓,他们想必睡着了,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他打量屋中众人一眼,又道:“不如便由我和袁兄前去……”
温青青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为什么你俩前去,不让我们去?”
陆高轩帮池寒解释:“这里四人当中,袁公子和白龙使轻功最高,武艺最强,自然让他二人前去。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容易被发现。”
池寒点头道:“正是。”
温青青不好对陆先生说什么,只瞪了池寒一眼,哼哼道:“我轻功不见得比你差,就去放哨也好。谁知道你们两个半夜三更勾肩搭背去做什么……”她倒就着池寒的玩笑借题发挥起来。
额头滴落一颗大大的汗珠,池寒一时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先抢出门去,只留下一句无奈的话语:“你厉害,要来便来吧!”
温青青嘻嘻笑着,正待跟上去。袁承志忽地拦住她,怒道:“胡闹!我们前去大功坊查探,那屋里不知住着多少高手,岂是儿戏?人多事杂,你不许去!”
温青青没料到这个向来温吞的人竟然也有发脾气的时候,一时愣在当场。袁承志已经径直追着池寒去了。
池寒见温青青没有跟来,也不以为意,同袁承志两人又是穿街过巷,向西而行。这时候夜已经深沉,便是南京城的繁华地带也没了多少人影,池寒两人在路上行走,都不说话,只觉冷清,于是速度更是加快,不多时已经来到大功坊闵子华的宅第。
池寒就待翻墙入内,袁承志忽地低声道:“池少侠稍等。”
池寒一愣,回头道:“怎么了?”
袁承志踌躇一阵,欲言又止,却道:“大功坊中高手无数,我们需得慎重,一给发觉,咱们的事就干不成啦。”
池寒暗自纳闷,心想这一节难道我不知道么?当下应了一声,两人一起运起轻功,飞跃过墙头,甫一落地,便缩起身子躲在墙角,只伸出头来察看四周动静。
过了一会,两人见四野寂静悄然,并无异状,这才悄悄地前行。路上正好遇见一个闵家的男仆,便由袁承志出手将其制住,问明史氏兄弟住宿的所在。
那男仆哪能和武林一流高手相比,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落在别人手里,周身不能动弹。他心中大骇,池寒两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片刻间已经将太白三英给出卖得干干净净。
原来太白三英并不住在一起,史家兄弟被安排在东首一间厢房中,而那黎刚则在隔壁。
见问到了有用信息,袁承志把男仆点了哑穴,藏在树丛之中,两人低声商议一阵,先来到史氏兄弟卧房窗外,卧房中传来鼾声,史家兄弟睡得正香。袁承志与池寒对视一眼,都点一点头,表示已经准备好。
于是袁承志两手各捏住一根窗户的木柱,悄没声息捏断窗格,两人一起从窗洞跃了进去。
史家兄弟武艺也的确了得,池寒和袁承志只发出轻微声响,他们也立即惊觉,从床上一弹坐起,正待喝问,池寒使出“兰花拂穴手”,袁承志也并出剑指,那史家兄弟便已经双双被点中了穴道。
袁承志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弄燃,点亮了蜡烛,屋子中顿时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他借着微光在枕头下、抽屉中、包裹里到处搜检,却只是些衣物银两、兵刃暗器。
池寒轻声道:“重要物什,该当是随身携带。”
袁承志点点头,伸手在史氏兄弟衣服中一摸,果然衣服尚有内兜,里面装着的全是些纸片信札之类。他心中立时大喜,尽数将这些东西取出,借着微光查看。池寒也凑上前来,只见其中确有两封信,字里行间说的是焦公礼当年杀死闵子叶的事情,不由大为欣慰,高兴道:“原来这两封信他们仍贴身藏着,可叫咱们得手啦!”
袁承志也笑,笑了半晌忽地眉头一皱,轻声道:“外面好像有人。”这话说完,果然听到房外脚步轻响。池寒暗自叹服袁承志的精深内力,连忙吹熄了蜡烛。
却听那脚步声走到门口,竟然停下来,一个人叩着门,轻声唤道:“史兄弟……秉光?秉文?”
这人竟是来找史家兄弟的,而那史家兄弟被两人所制,全身上下穴道尽数被点,如何能够回应?袁承志有些慌了神,轻声问:“怎么办?”
“听声音像是黎刚。”池寒也皱起眉头,终于下了决断,“反正我们已经得手,杀出去!”话音一落,两人同时从窗中跃出,借着昏暗星月光芒正看清那人确是太白三英中的另一位,黎刚。
黎刚陡然见到两人从窗户钻出,吃了一惊,喝问道:“什么人!”谁知袁、池两人并不回话,双手四掌齐齐攻来,黎刚武功本就不如,又是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厉叫中已经被制住。
大功坊的院落里顿时嘈杂起来,只听得击掌之声四下响动,此击彼应,原来闵子华等人知道金龙帮在金陵城势力雄厚,先自已经提防,进行了周密布置,高手内外遍伏。
“快走!”袁承志叫道。
池寒应了一声,却忽然想既然史家兄弟贴身藏着些事物,说不定黎刚身上也藏着什么秘密,当即探手入黎刚怀中,果然摸到一些纸张信札之类的,心头大喜。他也无暇细看那到底是什么,胡乱将掏出的纸张塞进自己怀中,便即跟着袁承志纵跃而起。
两人寻了僻处,趁着无人发觉,翻越过墙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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