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小飞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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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冯家末路(下)

王捕头从王赖子口中得到了冯家财物的确凿信息,但是他没有立即去禀报知县大人,而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寻找子两把宝贝钥匙的工作之中。

冯二狗的那把钥匙非常好找,王捕头在冯二狗的随身物品中,很快便找到了,只所以如此容易不仅是因为钥匙特别,还因为冯二狗身上只有这一把钥匙。

这么快便成功了一半,王捕头精神百倍,决定再接再厉,其立刻返回冯太岁的寝室,把老冯的随身物品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一无所获,只好去冯太岁卧房找。

这冯太岁经过几日的将养,身体恢复了不少,但是因为年龄大,又精神不济,现在不仅反应迟钝,而且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王捕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冯大保,屏退下人,立刻开始翻找,床前、床后、床上、床下仔细查找,依然没有,冯大保腰上也没有。

呀!王捕头一眼瞅见老冯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丝带,立刻眼前一亮。

轻手轻脚的将那红丝带提出来,果然下面系着一把明晃晃的钥匙,与冯二狗的那把钥匙颇为相像,但是钥匙刚提出来,冯大保突然身体一动,伸手便抓住了钥匙。

冯大保的突然举动把王捕头吓了一跳,他赶紧丢手躲在一旁,但是等了片刻不见冯大保有何动静,侧耳倾听,老冯又鼾声如雷。

老王站在床前捉摸了半天,便开始在房间里翻找,结果在冯太岁的随身物品中翻出了一串钥匙。

王捕头轻手轻脚,一点一点的将冯太岁的手掰开,把钥匙掏出来,然后解开丝带,将翻出的那串钥匙系上。

足足费了两柱香的功夫,王捕头才把事办好,为此出了一头白毛汗。

两把钥匙到手,王捕头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直等到晚上定更,王捕头才把王赖子给提了出来,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老王直接把王赖子双手锁了。

两个人蹑足潜踪,溜到了天宁寺墙外,王捕头拿出飞爪百链,攀上墙头,然后将王赖子拽上墙头,再系到墙内。

凭着当捕头的经验,两人神不知神不觉便到了天宁寺内,王赖子辨了辨方向,在前边带路,王捕头紧跟在后,两人在寺内钻来钻去,没用多长时间便来到了七星祠。

翻过墙进入祠堂内,王赖子要过钥匙,开始开启暗门,他哪里知道此钥匙非彼钥匙,真的钥匙早被“飞燕组合”调了包。

王赖子信心满满,这门他见冯太岁开过多次,自己早铭记在心,自认为手到擒来,但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开了半天,第一道门竟然纹丝不动。

王捕头在旁边非常着急,不停的催促,王赖子深知这门能否开启关系到了自己的命运,也慌了手脚,乱开一气。

不知是哪个神仙显灵,还是王赖子无意间触动了哪个机关,只听咯吱吱一声响,暗门缓缓开启,但是只开了一尺多宽便停下来不动了。

王赖子又开了一阵,门依然不动。

见这王赖子话说的神乎其神,但做起事来却磕磕绊绊,王捕头就一肚子气。

“你怎么搞的,如此生疏?算了,算了,别浪费时间,这道门勉强可以过人,就这样吧,后面还有七道门,如果还是这样,小心我剥了你的皮!”王捕头对王赖子凶巴巴的说道。

“是是是,后面几道门小人一定想清楚,想清楚”,王赖子吓的冷汗直流,慌忙赔不是。

两人闪身钻进了暗门,咯吱吱,暗门缓缓合上,七星祠恢复了平静,祠内偶尔传出几声微不可察的声音,像是什么人的惨叫,但是很快但没有了动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至此二王人间蒸发,再没有人看见过,成了一个谜,只直几百年后的考古发觉,才得以重见天日。

……

冯太岁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老头子脑子忽然清醒起来。这些天,儿子身陷囹圄,而王捕头不忙着救人,而是一味的追查银子的下落,妄图掘老冯家的祖坟,老头心如明镜。

内外交困之下,老头子精神恍惚,一病不起,病情时好时坏,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一半是老头子装相,一半是老头子真病。

不管如何,几日的将养,耳朵跟清净了很多,老头子这口气算是缓了过来。

但是老冯家的形势却未好转,冯二狗还在狱中,得想办法营救,老冯家千顷地一棵苗,还指望着冯二狗传宗接代,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冯家真要断子绝孙。因为冯太岁老伴早逝,冯二狗虽然娶了个媳妇,可惜几年没有生育被赶回了娘家,老冯还没来得及给儿子续贤。

冯太岁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头,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手突然碰到了脖子上的硬物,顿时一愣。

低头一看,红丝带上莫名其妙系了十几把钥匙。

什么时候把自家钥匙都系在了脖子上了?老冯头一头雾水,两只手熟练的摸着钥匙,但是奇怪的是今天没有摸到那把命根子。

冯太岁心一沉,揉了揉眼睛,一把钥匙一把钥匙的找,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床上床下不放过一寸地方,来回找到数次,依然没有。

老冯头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快来人”冯太岁无力的喊叫了一声。

一个仆人慌忙跑了进来。

“我,我要喝水”冯太岁话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决定先平复一下汹涌的心情,因为他知道在这宅子,他不是冯太岁,只是随时可能沦为阶下囚的冯大保。

草草喝了一碗水,老冯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出口问道:

“我昏睡的时候,王捕头是不是来过?”

“昨晚老爷来过,看了一下便走了”,下人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王捕头可曾回来?”,冯太岁随口问道。

“未曾”。

“知道了,你下去吧”,冯太岁又平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屋里又剩下老冯头一人,他表面平静,内心则是像开锅的热水汹涌澎湃。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之前王捕头就一直打我们家银子的主意,可惜被我装病糊弄过了,钥匙没了这是已经动手了呀!王赖子这个杂种,一定当了叛徒,不然王捕头不会拿走钥匙,莫非老冯家就这么完了么?”,冯太岁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满脸的不甘。

但是身体垮了的他,除了相信王捕头能高抬贵手,给他们爷们一条生路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老冯家数代积攒的家当算是彻底玩完,干了一辈子巡检的冯太岁,心里比谁都清楚,接下来发生什么,知府、知县、捕头、苦主会沆瀣一气,不择手段把屎盔子扣他们爷们头上,然后将冯家生吞活剥。

现在我为鱼肉,人为豺狼,那么多的债主,眼都是绿的,谁都想先上前咬一口,老冯家再多的资产也枉然,这便叫做墙倒众人推。

不停的进行着心理挣扎,冯太岁在王宅又艰难的度过了两日。

而王捕头从那日离去便再无音讯,县衙催了几次,全宅上下也麻了爪,开始组织人四下寻找。

如此乱局,谁还有闲心照看冯太岁,老冯头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只得自己动手,在伙房找了几个干馍馍,就着水咽几口,冯太岁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

合计了好多时,冯太岁感觉自己不能再在王捕头府上呆了,他估计这姓王的,十有八九,和王赖子那个叛徒携银子逃跑了,这年头认银子不认人的人多如牛毛,更何况见钱眼开的捕头,所以再呆在这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万一知县大人来抄家,难免殃及池鱼。

打定了主意,老冯头立刻回去收拾东西,将剩下的十几两碎银子包好,还拎了把铲子,趁人不备溜出了王宅,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王宅附近转悠,只到天将擦黑,才溜到王宅东面的小胡同里。

那里有一棵不起眼的小树,冯太岁弯下腰,便用铲子在树下挖起来,一会儿功夫便挖出一块石头,老冯头在石头下面摸了一会,摸出一个油纸小包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包,里面露出一个封好的纸袋。

这纸袋里装着五千两银票,这是冯太岁的保命钱,当日冯家出事,冯太岁慌忙抓了一批笔,有现银,有银票,现银有不到一万两,银票约有五千,冯太岁思量着到王捕头府上躲避,但是临到王宅,他又有点打退堂鼓,感觉不保险,于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封好的银票藏了起来,然后才进了王宅。

而王赖子是之后进的王宅,并不清楚冯太岁还留了一手,冯太岁嘴挺硬,至始至终没把这笔钱说出来,没想到最后这笔钱竟然发挥了作用。

冯太岁盘算着把这笔钱送给他的远房亲戚,那亲戚可是省右布政使,看在亲戚的面上,兴许能把二狗给救出来,这已经是冯太岁能够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可是冯太岁不知道的是,自他十几日前从家中溜出来,便有个身法极快的小个在跟踪他,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这密封无损的纸袋,看起来完好如初,实则在其埋下不久后便被掉了包。

所以当冯太岁风尘仆仆赶到开封府,信心满满的将纸袋递进布政使府的时候,换来的却是乱棒打出,至此怀府没有了冯太岁,而开封府多了一个自诩有宝藏的疯癫乞丐。

怀府无人知晓冯太岁的悲惨境遇,但是随着王捕头的失踪,怀府很快赢来了洗牌高潮,冯二狗等数十个曾经风光无限的人物被抄家判刑,王捕头也因为勾结歹徒被抄了家,冯家、王家的所有家产被知府、知县、曾百户、尤总旗等一杆头面人物瓜分贻尽。

府城喧嚣了几个月的失窃连环案,因为冯、王两家的倒台而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