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这晚随李以鼎回了曹府里,淋过了雨,李以鼎叫了人拿些酒来去去寒气。胤禎开起了玩笑:“早知道如此,那时真该让她走了。”
李以鼎向来自视甚高,自认风流无双,又有些才气,便笑胤禎:“自古多情空遗恨,你若当真喜欢得紧,多的是法子。”
胤禎说:“你说得对,我现在倒有点恨她。”
李以鼎见他说话颠三倒四,只当他醉了一半,也不插话了。这晚二人闹到四更天,善禄过来巡夜才催着二人去休息。
胤禎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命人叫来善禄。他昨儿当值才睡下,心里难免有点气,可气归气,主子的事总是要办的,强打了精神来见胤禎。胤禎丢了一本《唐诗选》给他,善禄愣了,忙问:“十四爷,这……”
胤禎向来号称千杯难醉,昨日与李以鼎喝得太多,也并没有醉,只是今儿起来还是有点头痛。胤禎揉了揉额头,说:“你把这个送到南山苑去。”善禄心里明白是要送到翠翘那里,唯唯诺诺地应承了一声,取了书出来。他疑心这书中有夹带,心想,倘若真送过去,若是让四爷知道,自己小命难保。若是不送,可十四爷平素待他不薄。
他这一路走,一路想,不想那书本自手中滑落,倒没有什么夹带掉出来。那落下的一页,是李商隐的名句——“常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旁有一小批,写道:“未免悔恨于天长海阔,碧海青天夜夜心。”善禄没有读过什么书,这几个字倒是认得的,也不明其意,心里倒是暗喜,书中并无夹带。
那书送到翠翘手中,是本明朝万历年间印本的《唐诗选》。她随手一翻是这样一厥诗——“长相思,久离别。关山阻,风烟绝。台上镜文销,袖中书字灭。不见君形影,何曾有欢悦。”旁边,也有一道小批,写着:“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何曾有欢悦。”
翠翘对善禄倒了谢,善禄说:“是十四爷让我过姑娘送过来的,怕姑娘闷着了,说是无事消遣的。”翠翘心思着去曹府见胤禎当面道谢,可有事给耽误着了。等她想起这事的时候,胤禎已先行北上了。
梁九功倒还在曹家里,梁九功说:“十四爷水土不服,身子受不住,早些回京了。”这事只得作罢。
因为耿亦忠之死,四爷为着让她放心,收留了耿静衣父女在府中听差,四爷留着耿老爷子在府上总管事务。众人都耿老爷子,耿老爷子的叫着,并不知道他全名。日子悠然一晃如梭,就这么过了三四月,已是夏日过去,初秋在望了。
有一日,江宁常庆钱庄的老板上门来取银子,四爷不在。翠翘命人备了银票给她,那些支付单据上有一个耿姓签名,翠翘一时糊涂,问道:“这是谁的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