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笑了,长吁了一口气,轻吻她的手心,问她要不要喝水。
翠翘微微移动了一下,她仿佛还不能及时搞清楚状况,可这一移动,全身的疼痛令她不由得闭眼蹙眉。翠翘想说话,却是连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他定是守了自己一整夜吧,她笑了一笑,苍白地脸上仿佛开出一朵花来。
他转身为她取水,他到这一刻才知道,她对他那么重要,他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在乎着她,他一边倒水一边说:“今年秋天,我们去草原吧,你不是念叨了许久。”他会放下所有的事情,陪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耳伴有轻微的响动,四爷回头,只见翠翘眼角流出双行清泪,四爷说:“我去叫太医过来。”
翠翘喘着气说:“痛。”心痛,那里心中低不可闻的声音。
四爷只得说:“我知道。”十指与她紧扣,她向来喜欢这样握住他的手。她努力喘息,四爷觉得不妥,向外面喝道:“来人!”
翠翘反手握住他的手,提高了声调,断断续续地说:“你那天晚上问我……”
她虚弱得没有力气的样子,让四爷觉得揪心,他忙说:“以后再说。”
她摇了摇头,直盯着他的眸子,说:“我……你……”
扣住的十指突然间松开了,四爷心里划了一道闪电,只觉得并不真实,恍然若梦,一定是在做梦!他用力去扣她的手指,手掌绵软如旧,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反手将他握住。半晌,四爷却笑了,喃喃道:“翠翘,你算计我,你竟然算计我!”
……
康熙四十七年的春天。
如今又到了春雨绵绵的时节,昨日下的一场雷阵雨,到今日还淅淅沥沥地飘扬着。
轿子在四阿哥府停了下来,六级台阶上是一对惟妙惟肖的石狮,眼神永远那么的怒目而视。暗黄色的长条流苏在空中荡出一道弧线,他下了轿,守卫统统跪下来请安:“四贝勒吉祥。”他穿过银安殿,听到天井里踢踏的雨滴,术尔齐自天井里走来。雨水打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上,花叶残落了一地,却弥漫着一种新清的梨花香气。四爷心里咯噔一响,这场景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站在太和斋大门处避雨,突然忆起仿佛许久许久前的那么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微雨的天气,她收了伞,发尖带着雨珠,湿成丝丝缕缕。她半拎起裙摆,俏皮地跺着脚……
四爷心里一会暖,一会冷。他在太和斋站了一会,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天空中黑得没有星子,就好像他心上缺失的那一角,暗沉沉的没有天光,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