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
广升之后,婉兮再也没有见过胤禎。四爷后来身体康复,湖南湖北的洪水退下去,她便随四爷回了京城。四爷擅自做主把婉兮安顿在平郡王府后面的一所园子里,婉兮从前来过,当日是为其其格的事情,她来找四爷,也是在这个园子。这园子从前是左都御史的宅子,是翠翘住过的地方。
有一晚,婉兮在园中纳凉,看到种下的月季开花,几只蝴蝶飞舞其中,婉兮心里突然想起几句诗来——
笑卷轻衫鱼子缬。试扑流萤,惊起双栖蝶。瘦断玉腰沾粉叶。
她念到这时里,停了下来。
“人生那不相思绝。”有人接下去念道。婉兮怔了一怔,转身看到四爷站在小径上。这晚无风无月,竟不知怎的,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地。
这场景,仿佛翠翘离开之前,他来找她的那个夜晚。四爷轻轻叹了口气,掩着落寞上前问道:“住得还习惯?”婉兮点头道谢。四爷命人备了酒茶,两人坐在花前。
婉兮突然问道:“四爷想念她么?”
四爷说:“其实我从来没刻意想过她。”他顿了一顿,“她一直在我心里。”
有片刻的沉默,婉兮说:“她一定很爱你。”四爷想起许多年前的那天晚上,她对他说淘气地说:“那我先欠着你的。”音容笑貌好像都历历在目,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这样一个承诺,如今隔了许多年,由婉兮说出来,仿佛一个残破的梦,突然圆满。
婉兮说:“我与胤禎成婚的那一天,十三福晋为我送了一件东西,是翠翘的。我把它还给你。”
四爷问:“是什么?”
“苏尔特哈什告诉了我,我知道她是我的前世,”很好笑呢,因为胤禎,她从前还吃过她的醋。
婉兮顿了顿说:“她一定也预感到了某一天,她害怕自己会忘掉,而写来的点点滴滴。她希望我能看懂,能明白,可是……”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四爷隔着桌子握住婉兮的手,婉兮退缩:“但是我真的不明白。我想这些东西交给四爷才算是物归原主。”她从房里拿出那个匣子,推到四爷的面前。是那些书信。四爷心头一热,千般话都堵在嘴边,说又无处去说,只得淡然饮了一杯酒,四下环顾,有点伤感地说:“今年梨花已经凋谢了。”
婉兮说:“明年还会再开。”
四爷问:“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婉兮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四爷自嘲地笑了一笑,她如今是十四弟的福晋,自己是逾越了。四爷便问:“我听说老十四将休书递到宗人府里去了,前几天在乾清宫里,还和皇阿玛争起来,皇阿玛不允,他偏要。”婉兮笑着了笑,他才别扭呢,成亲的时候力排众意,如今休妻倒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