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仰着头,眼眶渐渐泛红,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呼吸越来越不平稳:“没有鎏金,我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更不可能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知道,现在‘明皇妃’、‘郑明镜’这些对我而言都是死去的东西,我无所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你。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以这个样子站在你的面前。既然明明都是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帮我呢?”
“我……”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她抬起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脸上的苍白虚弱猛然间袭来:“让我见他,我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我不会耍小聪明,不会故意的给自己制造任何机会离开……”
孝陵轻启双唇,看着明镜因为握住自己双臂而指节渐渐泛白的双手,忍不住开口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她忽然决堤的眼泪时哑口无言。
他想要握住她的双手,告诉她并不是不想让她去见他的二哥,只是很单纯的希望她能休息一段时间。他的确没有知道她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他却从她怀胎再赴战场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体不太好,不得不说落崖还能保住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个奇迹,也不难猜想她是怎样才恢复到现在稍有血色的面容。她可能不知道,也许和她相处了半年之久的人也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知道的。
她从崖边消失的时候,他像是用尽了全力去记住她的脸。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她当时的脸上还有一抹淡然的笑意,她的眉眼、鼻子、嘴唇、甚至是她当时身上穿着的盔甲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同样,当时她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他常常想起他们第一次出征她浑身是血的被抱回军营,这也成为了困扰他半年之久的恶梦。他常常梦见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他梦里,除了笑容再无其他,哪怕是一个淡漠的“嗯”。他常常在被惊醒之后,在床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如今回到这里的她,却又不似他想象中的那个她。
他想要好好地对待她,在他意识到她在自己心中存在时——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去给予这份对她而言不太合理的关怀。
他大概猜到她不会接受,或者视为是他在拖延时间。走到这一步,他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她相处,这和他在她回来之前告诫自己的做法已经天壤地别了。
明镜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着满是泪痕的苍白脸庞恳切的望着孝陵,似乎他一开口,就会决定她的一生。而她也不知道,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很多人的性子都因为发生在各自身上的事情而有了极大的改变。
“远司。”
“在。”
从自己身上脱下披风,孝陵面无表情的替明镜披好,向站在一旁的远司瞥了一眼:“替明镜拿一件披风。”
像是猜到了孝陵会带自己进宫,明镜的脸上终于有一股放宽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