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出门，陆吟荷站在玄关处跟催命似得催她。催着催着，她就忘记了带钥匙。其实也不是大事儿，她在发传单的时候就发现了。陆吟荷肯定带了吧，谁知道段宜恩在她上了一个超长的厕所时，偷偷说了句，“让我和她单独待会儿。”
段宜恩喜欢的光明正大，光明正大到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陆吟荷还没接受他。可能在其他朋友看来是很奇怪的事，但在Jackson和林月霜听来怎么都觉得不奇怪。对啊，以陆吟荷的性格不奇怪。
林月霜在车上想了又想，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心跳正常，呼吸均匀，并无狂躁症发作的前兆。这时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难过。再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替陆吟荷着急。不管被人怎么说，她觉得陆吟荷就是个胆子很小的笨蛋。这一次她怯生生地迈出这一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难怪Jackson也帮她。这个一向把自己的需求压抑在心底的人有了要求，小心翼翼地出手，生怕惊扰了别人，大家都心疼她所以才帮她。
大家心疼她，只有Jackson依旧那么义无反顾也心疼着自己。。。。。。。
她扭头看向了正在倒车的Jackson。想要再坐一会儿，多看看他。林月霜知道，自己亏欠他的太多，怎么都还不清。人情债嘛，总是你欠我我欠你，我们都在用尽全力地能还一点是一点，试图让自己好受点。
这些天她陪Jackson看了几场他一直都很想看的电影，就他们俩。看完后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剧情，她觉得Jackson的品位只配去电影院看何以笙箫默和环太平洋！陪他去逛街，帮他选了两件鲜艳点的衣服，Jackson表示不服，觉得她的眼光逊弊了。手牵手一起去吃了顿贵死人的法国大餐，出来后两个人依旧本性不改地坐在豪华大餐厅的台阶上用手机查了他们的银行卡余额，最后开始掰手指算这个月还能花多少钱。他们俩在一块玩不了多高级或是多浪漫的花招，就是吵架，吵着吵着就开始笑。连林月霜都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可以相处的那么好？对。。。。。过程中是有想过要蓄意杀人。更奇怪了，她一点也不觉得负担。跟Jackson在一块很开心，她不觉得这是敷衍，好像是她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她那么开心，好像一如往常地忘记了王嘉尔是怎么想的。。。。。。
“你不下车啊？”
“没带钥匙。”她不紧不慢地回答，样子还挺从容，说得就像：‘老子需要带钥匙吗？’那般自然
“那你怎么办？去我家坐会儿？”
“随便绕一圈吧。。。。。我不想回家。”她咬着手指，看向窗外的一片漆黑突然有点犯困。
“你在因为小荷和Mark不开心吗？”他慢慢地转动了方向盘。车子缓缓地移动，但他并没有带任何表情。从林月霜的角度看来很像生气。
呃，怎么说呢。她因为陆吟荷和段宜恩的事情有点不开心，不开心的原因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开心。反正就是矛盾死了。林月霜没打算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就算说出来了以王嘉尔的智商也理解不了。于是她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也不是，反正就是有点累。你累了吗？”
“开什么玩笑，陪着你哪有累的时候。”他满意'也不是'这个解释。笑出一排小白牙，踩下油门。车子从停车位离开，不知道开向哪里。反正只要是王嘉尔开车就可以。
“烦死了你，再讲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我就卸了你的手刹！然后我们一起同归于尽！老娘正好不想活了！”她往王嘉尔结实的手臂上打了一下，却没敢使力。他说过他的肩膀在一次倒立的时候受伤过。那个时候他一个人捂着手臂去医院，打了石膏后就接着去上课了。他说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林月霜却听得心疼。还好他的过去已经结束了，今后这些不可避免的伤是有陪伴的。
王嘉尔没说话，默默地换了音乐。音响发出了声音，前奏出来了，是几个带着港台腔的男生。她看了下歌名。
青春纪念册-可米小子。
可米小子红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学生。初中的时候迷上了台湾综艺，知道了可米小子当年有多红，可就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组合成员现在却一个个都成为了通告艺人，每个月靠着屈指可数的综艺节目养活自己。很是心酸的他们还是努力地为大家带来正能量和欢笑。就在几个月前，里面的一个成员去世了，那么的突然。隐约记得是在他去世的不久前她还和陆吟荷躺在床上看着康熙来了。陆吟荷在看到他说那段不会被人记得的人生时静静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咬着下嘴唇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明明是那么好笑的一期节目，她却看的很动情。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得不佩服陆吟荷总是能感觉到一些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林月霜不追星，但却感觉到了伤感。一些离去的人，一些未完成的约定总是令人惋惜的。
“你知道张国荣曾经和梅艳芳说过，如果她40岁还没嫁的话，他就娶梅艳芳。可米小子的安钧璨也和安以轩说，如果你到了35岁都还没嫁，我就会娶你。我觉得这种约定很浪漫。你觉得我几岁娶你合适？反正你这样也嫁不出去。”王嘉尔傻笑着，拉高了音量。他甚至也想到了会挨打，往旁边躲了一下。
林月霜没有打他，也没有搭理他幼稚的玩笑，只是认真地听着这首歌。与现在这个人才辈出，昨天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今天就成为我的小苹果的年代比起来，这首歌的歌词真诚，跟爱情关系不大，没有无病呻吟，撕心裂肺地抱怨这个世界对他们的不公，节奏感十足甚至适合跳舞。对于他们这种青春痘都没消干净的青春期少年少女本该没那么大的催泪功能，但是却听得她眼眶发红。
她把头转向一边，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一瞬间眼前就朦胧了。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呼之欲出。她捂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小声的啜泣被听见。另一只手在膝间握紧，指甲陷入了肉里，在掌心抠出了一道一道的疤痕。
“你不觉得很浪漫吗？我们俩也从来没浪漫过，就算你当我是朋友我们也可以做一些浪漫的约定对吧？”Jackson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平稳地开着车，关注于前方的红绿灯。
这些天的相处让他越来越确信自己那份爱。好像也没有发生某件特定的事情，反正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这份飘忽不定的爱突然尘埃落地，压在了他的心上。
我们就这样下去好不好？不需要什么身份，就让你开心我也开心就好了，一点压力和难过都没有。你说呢？
这样的话在每次送她回家的时候都想说却都没能说出口。那个平时张扬的就差上街收保护费的香港小混混每次都是坐在车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脑袋砸在方向盘上，对自己的没种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很抽象地解释想要找一个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气氛去挑明。这件事他和陆吟荷说过，结果那个智商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臭丫头居然高深莫测地说了句“从来都没有对的气氛。”他这才知道每次她与段宜恩能好好聊天的时候都是在两个人丑到爆，被各种花式虐法虐的没死也没了半条命的时候。她说的很对，其实哪有什么对的气氛，该说的时候就说出口了，就像现在。
“三十五岁，四十岁，听起来真的是好久之后的事情。可是我妈妈说一眨眼就到了。其实我希望再快一点，那个时候你也没那么漂亮。。。。。。当然你现在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过到三十五岁或者四十岁你的选择肯定会变少，叔叔阿姨一定也特别急着把你嫁出去。到时候我就会成为superhero挺身而出！啊哈哈哈！我是不是个天才！”
。。。。。。。
“喂！你干嘛不说话！不跟我约就不约嘛！真是的，反正不约我也要缠着你。你嫁不出去了啊哈哈哈哈哈。。。。。。。”他干笑了几声，车上的时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示十二点。他收起了笑声，车内的气氛也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约你妈逼！你给老子停车！”林月霜忍无可忍，抠掉了手心的好几块皮却依旧没能忍着这样的疼痛与悲伤，一脚踹在了车门，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声音尖锐地足够可以震掉车顶！
王嘉尔身子一怔，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转动，停在了小路边。
他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自己说的是很无厘头的话。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些名人事迹，当时也被感动了。说出来自然是希望林月霜能陪他一起感动，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得到那么大的反应。转头一看，那个人以是满脸的泪水。
他好像说错话了。。。。。
“哎呦，不约就不约嘛。。。。。。我开玩笑的。你到三十五岁。。。。。。不对，你到五十三还漂亮啦！还是会有一米八的男生喜欢你，还是会有高中的小男生追在你后面的。不要我也没关系啦，好啦。。。。。哭什么。。。。。”他伸出手，把林月霜的脑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他也不知所措，只能陪着她一块揪心。
林月霜是个感性的人，如此睿智的她居然会在看那些不合逻辑的脑残电影都会哭得声泪俱下。不止是电影，她还经常边翻页边抹眼泪。王嘉尔看了她哭那么多次其实都有些麻痹，有的时候还会很煞风景地揭穿这个情节有多么的不科学，最后几乎都是他被林月霜打的快哭了。但是这一次的眼泪却流进了他的心里，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她在黑板上写了Lost angel下课蜷缩在长椅上哭的时候。每一次他为这样的眼泪揪心时都在恨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不让她哭，你为什么那么没有用？
“你个傻逼。。。。。。张国荣死了。。。。。。梅艳芳死了。。。。。安钧璨也死了。。。。。这不是约定。。。。。这是诅咒。。。。。。”她哭得肩膀上下抽搐。努力地说出每一句话却还是没能连成一句完整的句子。
无厘头的话对无厘头的人说。王嘉尔没想到她听进去了，而且还有不同的理解。突然哭得那么的惨，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让他都不知道是该哭该笑。不过不管怎样，惹她哭的人还不是自己嘛。。。。。。没等他开口，林月霜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一下比一下用力！咬着牙大喊道，“我不要你死掉啦。。。。。。。”
她知道自己爱哭，但没有一次哭得像现在那么的惨烈。她只是一想到王嘉尔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离开她她就难过的想要陪他去死。她也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要有那么遥远的约定？你就在我面前。现在，此时此刻，我为什么就不能抓住你？你不是我不得已的选择，我也不是你不得已的选择。我们不需要这种约定，约定是现在无法达成甚至极有可能未来也无法达成的时候所创造出的词。我们不需要。因为未来太远了，二十岁太远了，二十五岁太远了，三十岁太远了，三十五岁也太远了，就是现在，现在就要你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