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
看似随意嘱咐,却是不能抗拒的命令,凌若妃无力的向后退去,跌坐在椅子里。
一丝浅笑浮上唇角,进而越来越深,被幽禁在深宫内的女子,不由吃吃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震的殿外鸟雀惊惶,扑愣愣的飞离树梢。
她真是自不量力,对,自不量力,分明就知道自己只是空有天女头衔,怎么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还想和紫夜羽谈条件?
她只是紫晶的一枚棋子,可满足其一统六界的棋局的棋子,虽然重要,却还没有到需要向她俯首称臣的地步。
为了利用她,紫晶可付出一些小小代价,给她荣华富贵,让她衣食无忧。
但是,她想要的东西,紫晶却从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给予。
在紫晶面前她渺小若蝼蚁,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她没有资格用自己的身份和紫晶谈条件,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即使她拥有天女头衔,即使她的法术剑术炉火纯青,即使她再次东山再起,聚集愿臣服于她的人,到头来,紫晶同样会击败她,同样会像对待云蛮人那样,不择手段的毁灭他们。
紫晶有这个能力,紫夜羽有这个能力。
那么,既然如此,她的投降,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还妄想过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利用自己的牺牲拯救云蛮,拯救无辜的云蛮人,可是紫晶根本不把她的牺牲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与她交换条件的打算。在紫晶的眼里,天女就是一件东西,一件由占星者占卜得到的,能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东西。
她应该早就知道,却直到现在才真正深刻的体会到。
她呆在紫晶毫无意义,她生存在六界也已经毫无意义,这样下去,她只会成为紫晶的傀儡,任其凌辱践踏,却无能为力,对自己,也对六界……
一个人和一个世界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无论她怎么努力,一切终究无法改变……
所以……也许她真要走上最后的那条路,那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选择的路?
也许……她真的只能求得一死,以求得紫晶不会强迫她再去伤害其他的六界人,努力了这么久,她方才明白自己终究是那么的无能,所以,如果不能救人的话,至少……也不要害人吧……
是的,她已经害了很多的人,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的心愿,因为她的冲动,暴躁,笨拙……已经有很多人受伤甚至死掉,她不能再盲目的骄傲下去了。
空有天女的名号而没有任何才能,到头来,只会伤害到别人而已,既然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那么,也就由她来结束好了。
紫晶想要她的名号,她的力量,才掀起这场远征云蛮之战,如果她死了,天女不存在了,紫晶自然没有再向云蛮开战的借口。
而接下来,六界之间的纷争,六界人如何在无休止的战乱中生存,就与她无关了……
这不是很好?她原本就不属于六界,因为莫名穿越惹出一连串的纷争,现在……也应该是她从中脱身的时候了……
六界之间的战乱,她为何要插手其中,她有什么资格插手?
入夜清冷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凌若妃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
头顶一轮皎洁明月,清冷夜色伴随重露湿衣,若是真能在此久住,又是多么惬意的生活……
暗自垂头轻笑,凌若妃缓步出了宫殿,来到殿外的花园。
微冷的空气中传来阵阵清幽的花香,有人语欢笑声依稀传来,怕是紫晶皇族因为夺回天女,正在举行什么庆贺,一想到自己今后不知会被逼迫做什么事,思绪便被深深的茫然占据。
又向前走了几步,迎面出现一片大湖,月色在湖面上投下一片波光粼粼,见此美景,凌若妃不禁微笑,柔白的面色浸满夜月的皎洁,神色缥缈,似是回想到久远的过去,或是遥不可及的将来。
小心的脱下鞋,凌若妃将单足浸在水里,然后又是另一只,纤细的裸足沾上冰凉湖水,带来阵阵舒适。
轻叹一声,她又向水里走近几步,细如薄纱的群摆飘散在水面上,如同雾气一般晕开,映衬出女子身形的朦胧纤细,美不胜收……
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缓缓走向湖心,凌若妃微闭双眼,过往的一切如放映一般重现在脑海中,曾经的无措,曾经的无力,曾经在自己身边停留,给自己无上光怀的人们……而现在,她即将与他们告别了……
不是她胆怯,不是她放弃,而是她已经无奈,已经死心。
不能为自己爱的人们真正做些什么,至少,也不要再度伤害他们了……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过往的记忆告诉她,她本属天神,为其妃子,既然如此,那么原来的世界就不是她的世界,原来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她不属于六界,也不属于原本以为的家,她无处可去,却又不知传说中的六界神灵究竟在什么地方。
或许前世的她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今世才会如此偿还,才会失去家庭,在陌生的世界颠沛流离,而在她身边的人,也会被她不断的伤害……
或许她早已被天神所抛弃,已经被所有人抛弃,不管她走到哪里,都再也没有安身之处……
今世的自己已经无路了走,若有来世,能够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麽?用死亡了断自己的生命,是为前世赎罪的终结,还是又一段赎罪的开始?
来世她将会如何?她会是什么样子?会降生在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家庭?
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会有来世麽?……
“我……到底该去哪里呢……”
女子幽幽的自语,飘散在清澈的湖面,随着最后一丝波纹的消失,湖面上再无天女的身影,只有入夜凄清的冷风,无声的拂过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