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我依偎在保元身旁,向他絮絮诉说着几日来的所见所闻,说到兴奋处还一径的比手划脚,全然没有半分矜持。他始终眼眸含笑,宠溺地静听着,不时还附合几句。
说了半天,只觉得口渴,正饮水却听他道:“听说,蕊儿声名已然传入宫内。”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直被口里的水呛得几欲喘不过气来,半晌才缓过劲,涨红着脸奇道:“是么,你怎么知道?”
“日前偶然听说的。”
“哥哥,听谁说的?”我越发奇道,想我这样一个小小的歌舞姬,又有多大名声能传到宫内。
“似乎是有见过你歌舞的文人偶然与皇上说起……”他低头玩弄着掌中的折扇,半晌问道:“如若皇上点了蕊儿入宫……”
我摇头伸手轻掩了他的嘴,止了他的话,“没有如若,蕊儿绝对不会入宫。”
“入宫成为天家人,不是很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吗?”他盯着我的眼睛,眼中几许探询。
“别人如何我不知道,可我却深知自己不要那样的人生。‘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蕊儿自忖没有那份与人分夫的肚量,也没有与人争夫的智勇。”我目不转睛地凝视他道,“蕊儿只想要个知我懂我疼我惜我的一心人,夫唱妇随平淡一生。天家富贵,从来不是我所求亦不是我所愿。”
“更何况‘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怎会舍了哥哥而去。”说着竟有些忿忿不平,道:“别说皇上有意,即便他真下旨要我入宫,我也宁死不从。”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猝然间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我恍惚感觉到他身体的一丝颤抖。只当他是害怕失去了,含笑温柔的依靠在他怀里,安慰道:“哥哥放心,蕊儿方才答应过哥哥,哪也不去再不会离开……”他将我拥得更紧,我只觉骨头亦被挤得生痛。
在他怀中,我不知道何时沉沉睡去,唇边尤自带着笑容。醒来时已是黄昏,睁眼只见保元温柔似水地凝视着我,伸手抚去我面上凌乱的发丝,笑道:“做了美梦么,笑得这样甜。”是啊,我是做了美梦,因为梦里有你。
“公子,浣花小筑到了。”王昭远在车外唤道。
他携了我的手来到一座简单雅致的小院前,小院坐落在浣花溪畔,此时夕阳的余辉映着清澈江水,江中画舫点点,院中拒霜花立秋盛放,花香馥郁,是院飘香。
“喜欢吗?”
“嗯,好漂亮雅致的所在。”我点头赞道。
“那蕊儿日后就住在这里可好?”
“哥哥不喜欢蕊儿住在乐坊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