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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感人，你也回句话嘛……”
胡宇小声地抱怨，转头看看，方志远已经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他死活不管，把方志远拖进屋子，拖在沙发上谈人生，方志远只好冲了咖啡陪他一起聊。
“你怎么那么早就睡了。”胡宇看看表，才十一点不到。
“废话，明天早上七点就要到董璇家，我刚才也是紧张得睡不着觉，”方志远说，“所以磕了两片安眠药，刚起作用你就来砸门，你是不是打算玩死我啊？”
“不是不是，我是刚才一个人想着想着特别感慨，所以必须跑过来和你分享。”
方志远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咖啡，无奈地拿起来喝。
咖啡好苦，对面的人好烦……
“你知道我刚才在楼上想什么吗？”
“什么？”
面对激动万分的胡宇，方志远像个面瘫一样面无表情。
“我在数交往过的女朋友，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当中还因为标准不一样很难弄清是不是女朋友，所以还费了番工夫。”
“所以呢？”
“问题不在于是几个，而是我发现，我竟然只和汪悦悦同居过……”，胡宇呆呆地看着他。“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享受过那种，两个人温馨地一起牵着手回家，在菜场买菜，早上一起去买早餐的感觉。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我突然觉得……”胡宇静静地说，“我这辈子要孤独终老了，虽然女人很容易喜欢我，但也很容易离开我。
对她们来说，我就像她们逛过的一个风景。嗯，跑过来拍张照，留个纪念。上面写着某某某，几月几日到此一游，然后就可以闪了。
几十年后可以拿来缅怀一下，嗯……我年轻时候还有过这么段荒唐的岁月啊……然后就完事儿了。
谁也不会去关心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样的，我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老得手都抬不起来，换副假牙还要人帮我。她们不会关心我，她们最终只会选择嫁给你这样的人……这是凭什么啊？”
胡宇一个人自怨自艾地说着，双手捂住脸伤心地啜泣，本来以为方志远会安慰他，转头看方志远……
方志远又睡着了。
“喂！！！”
方志远猛地惊醒，“啊？啊？”
“我一晚上不睡就为了明天帮你搬家，你就这么对我？”
“喔，对不起对不起，你说到哪儿了？”
胡宇紧紧地握着方志远的手，“我说过，只要你能够幸福，只要你能够有家的感觉……就算是替我同居了……
就算我孤独终老，就算我一个人死了，我也不会忘记你们在我心中活过……方志远，请把我那份幸福也活出来吧！”
269
第二天一大早，出租车在都市内开着，车后方志远和胡宇并排坐着。
胡宇一晚上没睡，躺在方志远肩头呼呼大睡，方志远紧张地望着外面的风景。
出租车进入董璇家的小区，方志远紧张地抬头看，出租车停下，方志远使劲拍胡宇的脸。
“喂！喂！到了！”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
胡宇说着梦话，流着泪，唱着歌，被方志远死死拖下车，上了董璇家的楼。
在楼道里，方志远因为紧张兴奋不已，胡宇兴奋了一晚上，现在反倒像只冬眠的熊。
方志远拉着他，完全不明白把他拉来干嘛来了。
“早跟你说了，”方志远埋怨道，“叫你早点睡觉，这下倒好，我回头还得把你搬回去……”
“没事，我马上就醒。”
方志远叹了口气，摇摇头，带着胡宇来到董璇家门口，按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董璇站在门口，对着方志远笑，方志远尴尬地笑，旁边胡宇还在闭着眼睛。
“来啦？”
“哎，是……”方志远笑了笑，“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昨天收拾了一晚上。”突然瞥见植物人胡宇，“他怎么回事？”
“他昨天晚上没怎么睡……”
胡宇闭着眼，还在眯着，哼着小曲，“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像唱中他们心事一样，方志远和董璇互相笑了笑，气氛更加……微妙尴尬起来。
终于，董璇笑了笑，“进来吧。”
让开身子，董璇往里走去，这样……
方志远得以见到董璇屋子里的景象。
屋子已经收拾一空，房间里堆着几十个纸箱，层层叠叠地垒着。
一瞬间，方志远惊恐得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使劲拽胡宇。
“喂！喂！醒醒！”
“啊？”
“快点编个理由，我们快回去吧！”
茫然地暼了一眼屋子，胡宇无动于衷地闭上眼。
方志远绝望得连求生的意志也放弃了，只好牵着胡宇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董璇端着三杯咖啡过来，坐在方志远边上。
“喝点咖啡吧，我咖啡机收在箱子里了，先喝速溶的吧。”
“好好，你还有咖啡机啊，真高级……”方志远嘴里一边应付着，脑门出着冷汗。
“前些年被人忽悠着买的，”董璇点点头，“后来发现和速溶的也差不多，一直也没怎么用，也舍不得扔。不过我看好了，你厨房微波炉边上那块空地可以放的……”
“那是那是，你都考察好了啊？”方志远讪讪地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气氛……又尴尬起来。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绪表达千万分之一，为了你的承诺，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都忍着不哭泣……”
胡宇是醒着的吧？他他妈是故意的吧？
方志远恶意地想着，终于绝望地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又放下，深呼吸了一口。
“搬家公司什么时候来？”
“七点半，快到了……”
“房东那边手续什么的都办齐了吧？”
“嗯，”董璇点点头，“账也结清了，水电也都交齐了，押金也退给我了。”
没有退路了啊……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身边的胡宇又唱起来，唱到“结局”两字，好像一下没唱上去，本着在梦里也认真专业的态度，胡宇深吸了口气……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汪汪汪！”
像听到召唤似的，一只雪橇犬从里屋狂吠着蹿出来，几乎是在下一秒钟，方志远尖叫着跳起来，冲出门去。胡宇浑然不觉，还躺在沙发上唱着，“在漫天风沙里，望着你远去，我竟悲伤得不能自己……”
董璇抱起狗，诧异地看看门口，又看看唱着梦歌的胡宇。
“我……我……他怕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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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求求你了爷爷，让布丁寄养在你家吧……”
当天下午，方志远把董璇的东西全搬到自己屋里后，跑到胡宇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怕狗呢？”胡宇好奇地看着方志远。
“废话，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啊。”
“多小的时候啊？”
“我两岁的时候。”
“那你还能记得住？”
“还有四岁，还有六岁半，还有初中一年级。”
“你是狗粮吗？”
“我也不知道啊，”方志远无辜地说，“反正从我小时候开始懂事起，狗见到我就咬，见我就咬，就没有一次例外的，所以你什么时候看到我，除了你以外还跟狗待在一块儿过啊……”
“……”
“反正现在的状况是，”方志远坦然道，“董璇是搬进来了，东西也都在我家放好了……就是这只狗，她是死也不肯送人的。说宁愿自己死，也要每天能见到布丁。
还说这只狗是跟我分手后，抚平了她内心的伤痛的。都说这话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吃了算了嘛。”胡宇耸耸肩。
望着方志远面无表情的脸，胡宇毫无心理负担地和他对视。
“我什么时候想得到，”方志远突然又跪下来，抓住胡宇裤腿苦苦哀求，“我一生的幸福，就维系在一条狗身上。所以求求你啦，胡大大……”
方志远心满意足地从胡宇家出来，回到家，董璇已经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屋子里看起来没有变得拥挤不堪，反而有了一种“充实感”。
董璇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东西各得其所，又看起来浑然天成呢？
她究竟是部署了多少张战略图纸啊？
方志远突然心惊胆战地想。
“小宇答应了？”董璇问他。
“嗯……”
“太好了，以后我想看布丁的时候就可以上去看它，它离我又不是太远。最重要的是，你还能在我身边。”
董璇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很幸福。我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收拾的时候，还越收拾越害怕呢。我想，住到你这儿来以后会怎么样呢，你不会欺负我吧？虽然说，我不是没在你家住过。但这次不一样的，我没有退路的。你要欺负我，我真的是没地方去的，所以我想着想着都想放弃了……”
方志远突然含泪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没有放弃？”
“房子都退了呀，”董璇呆呆地看着他，“你，你不是现在想后悔吧？”
“当然不是，”方志远举手发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决心。”
“决心是吧？”董璇微笑起来，“好，我告诉你，你知道刚才你去胡宇家托付布丁的时候，我都干什么了吗？”
胡宇……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你干什么了？”
董璇微笑地看着他，“我把你房间里留下的上一个女人的东西全都扔光了。”
“呃……怎么会呢？”方志远吃吃地问，“我昨天都收拾过了……”
局势是怎么瞬间从收留一个女人的好心……变成了胆战心惊的愧疚感呢？
这一切是怎么自然而然地逆转过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