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说了一次我就记得了。不就是丢了些垃圾在地上嘛。至于闹这么大动静么?反正已经安排你打扫卫生了,我就不能给你制造些麻烦嘛?那哪能对得起你呢?优质民工也要同等待遇。
再说了,不穿着鞋子那是有原因的;穿的有些破旧的衣服,款式老套的衣服,被他嘲笑成老姑娘是也是有很多原因的。原因说了也不能理解,不如闭嘴不提。摘了菜地里的果子洗洗就吃,也是很符合现在的乡情的嘛。他怎么就不能入乡随俗呢?非得整那七洁八净的一套呢?
我真的不明白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与众不同呢?再怎么样都这样过来了。
他又开始忙碌起来,早出晚归的样子见不到人。我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着电视,无聊得去山里转一转。少了个人罗嗦的感觉,很是自在。很早回来的路上,就碰到了他。他阴沉着脸,我讶然他腮边现出的胡渣,远远看去有些灰灰的。但终究没有说出他这样更有魅力来。他没说话,我也不打招呼,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一起。两人眼神无言地交汇了一阵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也许这沉默之下有着无比的倔强。他不能理解我的行为,我抗拒着他想对我的改变。
他走在我面前,抬头也能看见他宽厚的背。是否该说点什么?一路都不好玩。突地我猛然出手,把他用力一推。他没有防备到,身子一晃,猛地一头载到到了旁边的淤泥水圳中。水花四溅,狼狈不堪。
我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笨蛋哦。怎么会摔到那里去呢?可怜的娃,让我伸出手来救你一把吧。”水圳只有一米来宽,水深及膝,水下全是淤泥。他已经有一只脚和两只手踩进了淤泥当中,弓着身子。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来。
他的样子真是可爱。脸上,身了都沾染了水渍和泥巴,还有几根被折断的青草。我甚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弯下腰去。可我很开心,从心底里觉得这是最好玩的事情。可他用充满怒容的眸子盯着我,双手攥成了拳头。我并未有想到他这样生气,直到他大吼了一句,“你疯了么?”那个声音宏亮,震慎力之强,一下子将我吓到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胡闹任性?”他的一只沾了泥巴的手在半空甩了甩,企图甩掉手上的泥巴。可泥巴甩了一半,还是有些沾在上面。大概是这样子让他怒火极了。导致这样的人却在一旁哈哈大笑。他恼怒极了,不顾一切地大声训斥我。
我怔了怔,却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你就这么生气么?”我并未在意他这么生气的原因。
“是的。”他从水圳里迈上修长的腿来,脚裸至鞋子上全都是黑不溜湫的泥巴。这与他另外一只干净的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禁很怀疑,“只是逗你玩而以,洗洗就好了。”没必要动怒,开个小玩笑嘛,心眼不会这么小吧?大兔可不会这样闹的。
“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又不要你喜欢。”
“你确实不值人喜欢。”
“你才不是人!”
“你太任性了。该收敛下自己了。”他咧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打量自己一番,不想和我斗嘴了,他抬腿就走。我追着他的背影喊,“开个小玩笑嘛。你真的生气了么?只是个小玩笑而以。”他没有理我。
他拒绝和我交谈。我可听到他在洗手间冲澡的声音,夹杂着把衣服砸向水桶。看起来真的有些严重了,我惴惴不安地想,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仅仅是我推了他一把?如果这样,他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好歹也是个大男人,怎么会这么小心眼嘛。
我决定做好晚餐做为补偿。但很不幸的,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仍旧板着一张臭臭的脸,无声的告诉着我他的心情有多坏。我冲着他好心地提醒,“可以吃饭了,你只用坐下就行了。还有,你的衣服鞋子可以明天再洗。喂——,小心眼的坏家伙啊。”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再用力地关上他的房门。我被他的冷落给惹毛了,“你这个笨蛋。不就是摔下去了嘛?逗你玩的而以嘛。有必要这么生气么?小心眼。”
“喂,你真的生气了?大不了你的衣服我来洗嘛?再不行?晚饭的碗我来刷!这样总可以了吧?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我都退步了!姓方的!你别太欺负人了!”
他没有再出来。我出于高傲的心态也不再去叫嚷些什么。只是整晚上都再也没有什么高兴的念头了。翻来覆去都不开心,也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也许是睡得太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的事情了。太阳当空照得很烈。我换了件无袖的碎花衬衣,选了条短裤。这样的清爽装备能在夏日里让人活动自如。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便笑不了来了。敲响他的房门也没有回应,门没有锁。
我推开门,被眼前的幕给惊住了。房间里的杂乱真是出乎人的想象。床单,枕头,书页都散落在地上。这个可恶的家伙。
后院挂着他已经洗净的衣服,太阳下还晒着那双皮鞋。我想这么爱干净的人,沾染了一身的黑泥,或许是会很不高兴吧。我哼哼着自己点头,扭头还是拾起了床单。
零碎的纸张我打算全部扫到一块,再当柴火烧掉。一张涂画着潦草地字的纸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曾经被揉搓成了纸团。展开后仔细辨认后会,写着的是“戴燕柔,家。”
原来这孩子是想女朋友了。我笑出声来。
大伯又再次来访,希望我结束这样的冷战关系。我扭捏地摇头,自己的想法还是不可动摇。大伯叹息着,“孩子大了哦。”望着他开始削瘦的背影蹒跚着离去,即使眼眶中噙满辛酸的泪,我也必须忍住要收回去。
时常有些乡亲们会来我这里坐会聊聊天,打探着方洛哲的情况,探听着我和大妈之间的关系如何。我渐渐明白,有些人无非就是给想自己的女儿的前途探听些什么,另一方面则是隔岸观火。
他们打探方洛哲的底细,我只得摇头。我多么诚实的告诉他们,“他来自哪里,为什么来,干嘛非得住我这,还有什么时候走?我都不知道,因为他这家伙嘴巴太硬了,死活不肯说。大伯大婶们,你们别审问我了,还是直接去辉哥的店子里问他吧。这样不是更加直接?”
“他这几天不在店子里。”有人爆料。
我讶然极了。他这早出晚归的,不是在店里干活,还能去哪呢?我突然发觉,这个人神出鬼没的,而且心情变得极为糟糕,是否也跟此行有关呢?想起他吼叫我的情形,又有些难过了。
“那我就不知道这家伙啦。我只是他的房东,而以。”我加重语气了对后面两字。对着乡亲们失望的脸又干干地笑了笑。二新这小子,突然来到我家门口,他像个凯旋归来的将军一般向乡亲们打着招呼,然后一?淌职盐彝辖撕笤骸4诵形钜欤也皇呛苤С帧5科任一赝烦缜酌俏⑿Γ缓笱谏厦拧?br/>
“怎么了?”
“陈单打过电话给你没?”他神秘兮兮地问。
“打过呀。”我预感到他这么问肯定有事发生,而且看他收敛刚才轻浮的笑,神色凝重,我便猜到可能不是好事。我满面狐疑地望着他,他旋身坐下,手指轻敲着桌面。“陈单这家伙,真是的。”
“怎么了呀?”我挤出笑意企图掩盖自己的感觉,虽然内心的慌恐已经袭上全身来。
“我也不知道。”他停止了敲打,眉头舒展开来。我轻轻地吁了口气,感觉全身紧崩的肌肉开始放松。为什么那么在意陈单?大概是因为那层关系吧。
“那你这么神秘的干么?”我笑着坐在他旁边,“吓我一大跳。”
“他回来了。”他起身了,踱着步子。“或许,他会来找你。”他回头,脸上还是有些焦虑,“你,唉,管他呢。是不是?你爱他么?”
“爱?”我笑,没有想过这个字眼。太远了,对我来说。“还没到那种地步。我们才认识多久。”
他又问,“你只是喜欢他?”
我不由得恼怒了,他为什么要打探这些呢?到底是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你要告诉我什么?”他心中必有答案,只是一再询问我,会让我再感危机。我不喜欢这样。
“陈单是我兄弟。”他说,“你是我姐姐,我不想看你受伤。如果不爱他,不喜欢他,就直接推开。”他大概是让我明朗与陈单的关系,也许是这样。我不由撇头笑了,“他挺好的,说爱肯定没有到那种程度。喜欢嘛,有一点呢。你们不是夸他夸到天上去了嘛。我应该配合一下的。再说了,你放心吧,我绝对给你找一个棒丫丫的姐夫!现在你小子没事别给我再找些你的兄弟来搅和这些事情,不要瞎操心了。”
“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乎你们的看法。”
“别管我们的看法。”他大声地喝了一句,看到我惊愕的样子他又软下声音了,“风雪,只管你自己的看法。如果你要是有怨气,你就怨我。”
“我怨你干啥?”我咯咯地笑了,“你这个笨蛋。”
“回家吧。”他带着真挚的情感,“我妈想你了。”
“不回。”我淡去笑意,坚定地回答,“你什么也别说。你爸也找过我了,我不是在赌气。我必须为我说过的话负责。”
“你那话是狗屁。我可以当不知道。”他恶狠狠地打断我的话。“谁爱听你瞎扯过什么?”
“可那对我是个定心丸。”
“你真是的。说定了什么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倔人。”
“我不生大妈的气。”我微笑,“只是要实现我自己的一些事情。给我些时间吧。”
他们走了后,我左思右想,走来走去,都想不通陈单和方洛哲这两个人的异常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单的家我不知道在哪,常常是他来看的我。我只去学校找过他一次。他回来了,却没有告诉我,而且二新的表情如此异常。
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甚至手机号码都没有。他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在我的心底越发纠结,我必须去了解。
门“吱咯”一声推开划破了我的思路,方洛哲回来了。
我抬头看下时间,还不到六点。天没有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他闷闷地点了点头。
“吃饭了么?”我问他。
“没。”他推开房门,怔在那里。我冲着他的背影说,“我收拾的。”
“哦。”他再度应了一声。掩上房门。我就纳闷了,这孩子怎么这样呢?多说一个字会死啊?
晚餐的大白米饭上蒸了红薯,然后炒了一盘青菜,两个荷包蛋。对于他能挪出尊驾坐下灯光下看吃,望着简单的菜式也不见再?率裁础N页⑹宰盼仕澳阍趺戳耍俊?br/>
他没有停止咀嚼,碗里的红薯没有动。
“你是不是想家了?”我又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这家伙似乎长刺儿了一般,我必须瞪大眼睛寻着安全的字眼与他交流。他只停顿了一下,又恢复原样。甚至当我不存在似的。
我按捺住脾气,“要走直说就行。房租还有伙食费我会折算的。别不好意思。”
“想我走?”他抬起眼皮看我,冷冷的语调却让我雀跃不矣,我笑眯眯地点头,是的。我终于让你终于开口了。不不不,我连忙摇头,“我并没有那种期盼的想法。”
他轻哼哼一声,我趁热打铁又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你很关心?”他反问我。
“关心啊。”我附和着点头。你神秘兮兮的样子,不止我一个人好奇极了。
他道,“吃饭。”这家伙,还是不肯说。我无奈只得放弃。
“我明天得去采购些菜回来。”我撇嘴又说,“你有空帮我么?”
“好。”他瞅了我一眼,我那真心诚意的样子他似乎无法拒绝。
“红薯可是不错的粗粮。”我放下筷子,拿起来塞得满嘴得是。有些烫,又连忙吐回碗里。我吐着舌头,“哇,好烫。可好香呀。”注意到他又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解释。
他收回眼光,不再言语。可眉间深锁的神色,让我感到他的心事重重。或许他有什么事情发生着了。我三五两口将饭扒完,红薯拿到手,碗推到他面前。“你洗碗。”我刚蹦蹦跳跳地去看电视也。
晚上的时间他都不爱和我看电视,二新来了后寒喧了几句就进了他的房间,两人半天也不见出来。我非常好奇,借着端茶进水的机会敲响了他们的门。
两人警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向我投来。我一阵憨厚的笑,“送水的。渴了吧。”二新一拍大腿,“不早了。我要走了。”他起身来接过我手中的茶。是温的。喝了两口,又塞回给我,“记得洗杯子哈。”夺路就逃。我就纳闷了,这家伙。
另一杯也被方洛哲无情的夺走,轻轻啜饮起来。我偏着头问他,“你啥时候跟二新关系这么好了?”在我印象当中,二新并不是非常热络眼前这位大爷的。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声,在台灯旁边翘起二郎腿好不自在的样子。我站在那儿嘟哝,“奇怪的二新,奇怪的你,奇怪的陈单。最近都是怎么了?”
“你就不能说说一解我的疑惑么?”我冲着他喊。
“有用么?”他抬头问我。
“不说拉倒。”我赌气,伸手抢过水杯。力道没有收发自如,水扑洒出来,很不幸的他没有来得及站起来闪躲,洒了些在他的身上。我讶然,迅速在他变脸之前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