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家伙真是不知道“赖”字是怎么写的,等我做好饭菜出来顶着一团烟雾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头歪着一边仿佛睡着了一般。又在做他的美梦了么?我撇撇嘴,毫不留情的拍醒了他。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伤着呢。”
“那你别出院啊。”
“没钱住了。”
“没钱你就——,什么,你没钱?”我及时收住了嘴,“你是没钱才出院的?呵——,你担子不小呀!你——你真是想气死我嘛?笨蛋!大笨蛋!你不会——跟敏新说啊,她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治不起伤被逼出院呀。”
“她知道。”
“那她——”她对你那么关心,没有理由对你的病情置于不顾而自私不花那点小钱的。
“是我要求出院。”他解释,“我也不想欠她什么。”
“那你跟我说呀!”我气极败坏,他真不懂得爱惜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他以为他是金钢不坏之身么?
“你有时间有机会有心情听我说么?”他还怨上了。
“哼,你真奇怪。”我不以为然,找借口。走到水井旁边蹲着洗手,“敏新也奇怪,你们不但,好像一见如故。而且她看起来很喜欢你。我们这些旁观都都一目了然,而你,怎么不明白么?”
“你不吃醋?”他挑眉。
“我干嘛要吃醋?”我还真没这想法,坦荡荡的。
“那是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也不以为然地反问。“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她么?”我气结不矣,一时答不上来气鼓鼓地看着他。他蓦然之间就爆笑不矣,“小姑娘,和我谈场恋爱么?我喜欢你,那你一定也要喜欢我!”
“去你的,喜欢你?小姑娘!”我被他臊得不行,手足无措。“再乱说什么,我可打你了哦。不准你跟敏新说这事。”如果他的感情是真的,那万一给敏新知道了……
“这不正好让她知难而退么?”他说。
“说不准就不准!”我很霸道地要求,“你敢多说一个字,后果自负!”
“哇,这么凶!”
“回你的地盘去啦,我要吃饭了。”我借着摆碗筷的机会背过身去藏起内心升起的心花怒放和羞涩,顾虑还有小小的得意,只听他可怜兮兮地说,“照顾一下可怜的病人吧。”
“回敏新那里去。”也许落花无情,流水有意。我却想搓和他们两个,敏新难得对一个男的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我可不想分裂她的幸福。而我,还小,以后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
“我就在这吃。”他斩钉截铁,我一本正经地劝说,“大爷,我不供您伙食。我这没有白吃的。”
“月结。”
“你怎么不明白呀。”
“少废话,风雪,上菜吧。答应你的要求,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已起身,我的视线跟着他的脸,渐渐往上扬,他比我高出一个个头来。我一脸的执意不肯,而他的信誓旦旦,挥拭不掉的笑容让我咬牙切齿。
结果还真让我料着了,端起碗筷刚落座电话就响了。接完电话回来的我更是一脸郁闷,可这家伙不闻不问继续大口吃着饭。多想也是无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苦受难了。我再不下手,碗里的菜都会被他给吃光了。
“喂,你怎么这样呢,我还没吃呢。”
一个小时后,我成功的倚在门口微笑着朝他和敏新挥手再见。
在厂里上班的日子有时候很忙碌,有时候很闲。挑煤的事情做完了,有些大叔大婶子的就给我保起媒来。他们老想搓和我和大兔之间的事情。乐得大兔在一旁呵呵傻笑,我追着他打,要他撇清关系。这反成了大家的笑料。
没事做工头让提早下班,大兔在回去的路上一脸?迤鹊奈饰遥胺纾缪勖撬闶桥螅笥衙矗俊?br/>
“当然了。你是我的好哥们。”
“就这样?”他有些失望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莫非你真上了大叔大婶们的当,要搓和咱两?那是不可能的。”
“为啥不可能?”他急了。
“因为——”我还真没想过原因,歪着头思考了一会,道,“我当你是哥们,好哥们,哥哥和妹妹怎么能在一起呢。”
“可我——我,我——,我不是你哥啊。”他有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我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却不想听他说出来,便委婉地道,“我当你是,你就是。难道你是想连我的哥们都不做了么?”
我挑眉看着他在做思想斗争的表情,显得那般的为难。他还苦着脸说,“我想——,我不是那个意思风雪,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我——你明白的,你懂的。是不是?”
“懂什么?”我就装蒜,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在瞎想什么?再敢被思想同化,我可饶不了你。”我隐约感觉事情不如哥们的感情那么简单。
“风雪,你听我说,你知道我在——”见我要落跑,他奔口就要说出什么来,我已经加快了速度,远离了他的视线。最后的字我没有听到,也不想听到。
家里的门是洞开着,也许是大伯过来了。屋里没有生息,我照旧常进了后院洗涮,直到听到头顶传来讥讽的声音,“你还真沉得住气。”
不看也知道是谁,拧干了毛巾,搭在杆上我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大姐,我啥心思也没有。你要真以有什么,那也是要看对谁了。”
“是你要他来你这住的吧?”她说。
“我?”我朝她大笑不矣,“大姐,您真是太高抬我了。我是什么人?曾经他的房东而以,到现在也没见交几分钱给我。他是什么人?麻烦。我避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邀请他来我这里住?我拱手相让给您都来不及呢。最好是您看紧了,别再往我这里跑。”
“他来这住,我也来住。”她语出惊人。我喝了一口凉水都被呛了出来,“什么?”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主动要住这里来,她连踏进这屋子的次数都用双手掰得清楚。她这是怎么了,为了一个方洛哲,值得改变自己这么多么?
“你们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不怕遭人闲话么?”敏新毫不在意我那怀疑的眼神,反而自信满满。我无所谓地耸肩,“怕什么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那也是经村支书同意的,我还是被强迫的呢。你们行行好,别往我这塞了。”
“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讨厌的?”她道,眼睛里微微散发着一种凶悍的眼神。不仔细看都会觉得掩饰得很好。我知道她想找茬,便避重就轻地说,“就像你这说的,避嫌呗。”
“他非得要来这,我都弄不明白。”她寻了张椅子坐下,四处张望。“你这环境又没我家的好,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选这。”
“说的对呀,我也不明白。”我假笑着附和。
“你会坚持让他不住这么?”她思忖着,突然问我。我怔了一下,“坚持?我说的话有用么?他听得进去就好了。恐怕是他决定了的事情,我们谁都无力改变。”
“你不了解他。”她拍案而起情绪变成失控,我惊讶地看着她,她立刻感觉失态了。“你以为和他住几天就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了么?”
“我是不知道呀。那大姐您才见上他几面,更了解他?连他的家人信息都知道呢。真是为他好,就应该联系他的家人来照顾他。”我真是不解啊。
“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猜猜呢。”她巧笑不声,故弄玄虚。我被她给弄糊涂了,“我猜什么?大姐对他表示有很强烈的,很明显的情感。这是显而易见的。至少村里没一个男人让你这样的。”又莫非——我真是不想去多想,徒添伤悲。
“村里面的?”她嗤笑不矣,“他们算是什么?跟他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他只不过是个博士生而以,还在读呢。”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学历高得吓人,村里最高的学历也只有大专的,也别为个学历就穷追不舍吧。
“你不会懂的,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她的眸子朦胧起来,似乎在幻想着什么,“让他来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大姐,您没事吧。”为了这么一个混蛋,把我家大姐的脑袋瓜子也整糊涂了吧?
“我要留住他。”她喃喃地说着,迳自走了出去。望着她姣好的背影,我不由得笑出声来。爱情,真是不分时候,不分地点,不分理由和次数,说看上了就看上来了。大姐,中毒了。
二新坐在我面前,望着方洛哲和敏新在房间里布置着什么。我完全失了声,没有意志。二新推推我的脚,安慰着说,“来就来呗。他这小子福大命大,没死就不错了。说不定还能给你带来福气。你看我姐那傻样了吧,完全被他倾倒了。我倒不明白,方洛哲有什么值得姐这样付出了。”
“他怎么就能够——”嗯哼,长驱直入。连大伯和村支书都免请了,直接就入住了我家。这是我家呢。不是敏新的家,不是她说了算的。常言道得好,我的地盘我作主嘛。现在完全没地位,没权利。以后怎么面对这样的尴尬?无情地要被卷入桃色纷争之中去了。我心中闷闷不乐,却没有说出来。
“大姐和我爸妈都商量过了,也和村支书说过了。他们同意让他再住回来了。了解他的情况特殊呗。”二新会意地解释,“你也别气了。就当给大姐行个方便,给你找个姐夫呗。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姐夫?”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你这么快就改口了么?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觉得他当你姐夫合适么?再说了,他情况那么特殊,你们就不考虑周全呢?都由着你姐怎么滴呀。这个好处,我可不敢要。”
“哇,你那么激动干嘛?开个玩笑也不行?想进我家的门,我妈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关。到是你呀,是不是你也看上了他?所以,心里憋屈?”二新偷笑不矣,我也觉得怎么就不那么平静了呢,还有股酸味儿。“小子,我这是被气的。看上他,看上他我会这样么?别损我了。你瞅瞅,啥时候才能讲人权主义,咐时候才是人间正道啊。”
“你就等着瞧吧,看大姐有事瞒着我不说。”二新把双臂搭在沙发背上,悠闲地说,“可妈同意了。妈的个性真让人无语,她居然是重女轻男的。什么事都由着她,我也没办法。你要真对他没意思,一切就睁一眼闭一眼,反正照收房租,不就结了?”
我正要反驳他的话,“二新,帮我把东西搬进来。风雪,你住楼上吧。”敏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般如女王似的发号施令,“反正这是你家,我不太熟悉就住这下面了也方便。你就多爬爬运动一下吧。”
我要张口辩护,敏新已转身和方洛哲说着什么去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二新起身,扬声吆喝,“干活罗!”
晚上吃饭,大伯打了电话过来,要我们一起回去吃饭。敏新拉着方洛哲,一路撒娇。方洛哲则语出惊人至死方休,“你别样,行么?你们总不能落下她一个人吧?她去,我去。她不去,我不去。”我恨得牙痒痒,屁股粘在沙发上就是不肯挪。敏新见势,摆出了求人的姿势,“好了,风雪。算姐姐不对了,给你赔礼道歉。你就回我们家吧。一家人像以前一样,不好么?别让他们看我笑话了。是不是?”
二新朝我偷偷竖起了大拇指。我一阵翻白眼。他敢情是以为我拿这个做为要她放下身段赔礼的要求?那就错了。我想解释,这又何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也罢。看着方洛哲,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这样整我是没有用的,以后我会加倍偿还给你!
差不多是过了好些天了,我才万般不愿地一步一停地被二新簇拥迈进了冷家大门。大妈看到我来,脸上一阵惊一阵喜的。到是坐在偏厅里正和大伯聊着天的大叔大伯们,则喜上眉梢,“唉呀,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来了呀。倔脾气又犯了吧。自家人怎么能闹脾气呢?快过来让我们看看,没有你大伯照看的日子,瘦了没?”二新不容分说地将我推了进去,我只好朝这些长辈们傻笑不矣。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桌子旁边围满了人,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碗筷。有笑声,有人气。我光坐在旁边,都有些热泪盈眶了。不管此刻坐在我身边的是谁,对面的是谁,此刻的感动让我无法再去计较那些。我不说话,二新倒满了一杯橙汁给我,举起来干杯。“为庆祝大姐学业归来,风雪化干戈为玉帛,方洛哲身体健康,我爸我妈万事顺意,我快点解脱自由,干一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