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就这样,心惊胆战的在猩红幽暗的舰桥舷廊里前进,恐惧的同时,也惊讶于这座基地的庞大,它的内部空间,完全可以容纳一座小镇。
走到了舰桥舷廊的中间位置,一道宽大的空缺出现在眼前,这应该就是去往主控制室的入口,只是并未设置门,只有孤零零的门框。
福威抬起头,赫然看到门框之上,有一巨大的钢铁浮雕,竟是‘九州号’三个大字。
“这是……”
福威心脏一阵跳动,不为别的,只为这三个字,都是正儿八经的中文,这是一艘华夏人建造的太空梭!
此刻这艘太空梭中空无一人,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些亡魂的鬼泣,福威不敢多做停留,一头扎进了这巨大的门框,进入了太空梭的控制中心——舰桥。
舰桥是三环套间,一层叠一层,呈回字形,在最外一层,福威看到了很多覆盖了灰尘,改造痕迹明显的仪器设备,这里应该是对太空梭进行航行操控的驾驶间;
中间那一层,摆着很多沙盘及仪器设备,在边边角角堆放了大量的信息储存设备,只是太空梭的能源系统并未开启,这些沙盘并未显示它的模拟地点。看来,这一层应该是指挥作战和发布命令的房间;
最里面的那一层,是呈标准正方体的独立房间,墙壁上有扇感应门,福威接近它时,那扇门竟然“哐啷”一声,自动打开了。
这可着实吓了福威一跳,吓得他向后一蹦,被一堆丢弃在地上的设备绊倒在地。
“啊——啊!”
福威短促的叫了两声,慌乱爬起,那打开的门内,竟然射出明晃晃的刺眼光线。
福威壮着胆子爬了进去,看上去,这个房间应该就是主控室了,孤零零的座椅说明这是只属于一个人的房间,只有对整座基地拥有绝对控制权的人,才有资格坐上这把椅子,至少福威是这么感觉的。
福威小心翼翼的走进这间独立房间,身后的感应门自动关闭,头顶光源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线,室内温度也比外面要暖和得多,这让他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走到那张宽大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椅子有些大,都怪福威太小了。
合金扶手上雕刻着海盗的图腾——一颗头生长发的骷髅,福威猜测这就是祖母奥蕾莉亚的办公室。
椅子前面有一小排信息设备环绕,操作屏幕又宽又大,只是限于基地能源缺失,它同整个基地的各大功能室及重要区域都断开了连接。
它倒是能收发电子邮件,福威点进界面看了一眼,除了一封之外,其他阅读过的来往信件都被删除了,留下的那一封,标题竟是《奥蕾莉亚的遗嘱》,福威看到了这封邮件后,迫不及待的点开,却被屏幕告之自己没有权限。
福威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很快就找了个处理器插槽,将内森大U盘插了进去。
“厉害了我的孩子,足足40分钟!”
内森的声音响彻整个主控室,这实在是让福威身心放松了不少。
福威惊讶的问道:“咦?拔下来你也能计算时间?”
“废话!处理器当然要时刻计算时间流逝,否则每一次插拔之后,我将如何得知今夕何夕?”
内森没好气儿的说道:“让我看看,这座基地状态如何...恩,被洗劫一空,你奶奶把这个海盗团解散得很彻底,一点家底儿都没给你留下。”
“我一路走过来的,也略有感触。”福威说道。
操作屏幕一阵闪烁,内森的影像在屏幕左上角的老地方显示了出来,他搓着双手,似乎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说道:“我要先启动整个基地的电源供应,这有一封你奶奶留下的遗嘱,我已经解开了权限,你先读读看。”
话音落下,那封遗嘱已经展开来,平铺在屏幕的中央,竟然是手写的字,也真是有够正式的了。
遗嘱很长,足有两千多个单词,与其说这是一封遗嘱,还不如说是封信,毕竟是奶奶亲笔留下的,福威决定把它认认真真的看完:
“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我,奥蕾莉亚.亚历山大,做出如下决定:
我授权给读到此遗嘱的第一个人,如果这个人不是我的子孙,罗伯特.亚历山大或福威.亚历山大的话——他也可以继承我拥有的此处基地以及基地当中的一切,当然,原奥蕾莉亚海盗团的任何成员,都没有这个权利。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基地将失去它的主人,至于继承人,我愿意留给宇宙去决定。
这里是曾被我当做了家的基地,这个基地被一个称作‘伊芙利特’的永久星尘气旋包围着,四周环绕的离子态气体将整个基地从全宇宙最敏锐的雷达中隐去,除了奥蕾莉亚海盗团,没有人找到过这里。
你脚下基地的前身其实是一艘远征船的遗骸,这种曾被戏称为‘生物炮弹’的飞行梭,是在几个世纪前从地球发射的,它的任务是将人类移民运往今日的格林星团。
这一艘没什么好运气,当它认识到自己进入了无法挣脱的隐秘荒芜当中时,船上的所有人只能选择放弃并等待死亡。
不过这残骸作为一个基地正合适不过,中央大厅轻易的就改装成了机库和起降平台,那些操作平台上的自动化设备让修理和装配太空战机易如反掌,亲爱的读者,如何去使用这座基地,权力在你。
我的一生并非光明磊落,事实上,我这一辈子印证了宇宙的黑暗面,多坏的事我都做过。
那些许许多多让我难以释怀的事,如今正日复一日的在全体星空人身上重演着,我亲爱的读者,你一定不想听那些陈年往事,我想让你了解的,只是我近30年来,在无法无天的道路上,获得的一些启示。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叫奥蕾莉亚.亚历山大,是一个名声在外的海盗,我用我的大半生来证明,我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我不断的告诉自己,一些负面的能量,阴暗的谋略,只出于一个崇高的目的。
我把自己当成了绿林好汉,沉沦其中,但在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我找了多少堂而皇之的理由和借口,我的双手仍然肮脏的沾满了血腥,我被亿万人唾弃,错杀无辜之人,掠夺来的不义之财,被手下花样繁多的糜烂生活,挥霍一空。
呵呵,我并非在忏悔,我并不对我这一生,抱有任何遗憾和偏见,如果能重来,我仍然会选择这条路。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被别人压迫,一条是压迫别人。可能还有第三条路——在夹缝当中用谎言和欺骗度日。
我的力量太小,不足以改变堕落如斯的世界,但任何时候,相比其他犯罪者,我还算光明磊落,我满足于自己还算有原则的作案方式,那些不惜采取任何卑劣手段来满足自身利益的商团,家族企业,他们的商船和货船,是我们永远唯一的抢夺目标。
掠夺来的半数财富,我都散给了那些被压迫的穷苦之人——契约工、星空奴隶和无家可归者,我甚至愿意收留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浪汉,只要他愿意加入并对我宣誓效忠。
有时候我也在思考,我这样的做法,不仅仅单纯的挽救了某个人或某个群体,它也为整个格林星团被压迫的人们,那些试图改变世界的人,指出了一条路。
这才是挥霍生命的正确方式。
我的思想并不伟大,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我做得大部分都不错。
我的一生都在追逐着脑中虚无缥缈的理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也许我会为消灭压迫,尽自己的全部力量,流尽最后一滴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