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连清跪倒在地上,然而丝毫没有臣子该有的惶恐。
清朗的声音响起,“皇上恕罪,苏连清觉得委屈。”
“哦?”前方皇上威严深沉的声音响起,“起来回话,告诉朕,有何委屈?”
苏连清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语气不带丝毫献媚,四平八稳的说道:“臣觉得委屈乃是因为恩科限时太短,未能将臣之所悟均列其上,只言片语岂能释臣之心,故而,臣觉得委屈。”
此番话颇为讲究,仔细斟酌开来,苏连清此人,话里有话的本事确实让人不能小瞧。
他答的考卷论点只涵盖商人,并无大气宏观的治国言论。
仅是从商人的地位说起,据理力争,他明知道片面之词难以一悦君心,却仍旧坚持。
恐怕是已经抱了哪怕不能金榜题名,也要为天下商人发出声音的想法。
他的委屈,可不仅仅是因为时间短啊。
他为天下有钱却得不到尊重的商人求一个公道。
却失了一搏君心的机会。
未能将全部所学展示出来,他觉得委屈。
短短几句话,层层意思,耐人寻味。
话里说是不怪皇上,却是字字透着酸楚。
金榜题名,是每个读书人一生的梦寐,他苏清连满腹才华,只因为天下商人请命,失了金榜之首的名位,一生就此尘埃落定,哪怕是日后飞黄腾达,他仍然是恩科的探花,这种遗憾,苏清连确实觉得委屈,如果皇上只因他的片面而降了他的名位,那就是天大的委屈。
昊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若论苏连清的才学,为人,治论,就算是碍着太傅的面子将状元送与了太傅的门生,这榜眼也非他莫属。
可是,苏连清的高傲,自负,如不先压他,日后,朝堂风波,官员倾轧,刚极易折,他不想早早毁了这个人才。
昊彦抬手揉了揉额角,经过昊臻几日软磨硬泡给他灌药让他吃饭,身子是好些了,可是还是禁不住累。
朝堂上的事,太费心思。
“苏连清,你身为商人之子,自知商人的不易,所以,你为商人鸣不平,你可知道,士农工商,士为国拼死效力,他们也有不平,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普通的士,只是大捷之后的一个数字而已。
而农,也有不平,人祸可当,天灾难敌,风调雨顺还可安生度日,一旦有异,几乎颗粒无收,一家老小都无以为生。
工,熟识技巧,以自身为代价,换取微薄酬劳,重工之人入不惑之年如能侥幸存活也无谋生之力,而轻工,也落得处处伤疾残困半生。
商,不入沙场,可避天灾,更无劳疾相伴,只要经营得当,自然衣食无忧。
苏清连,你为商人鸣不平,欲提高商人的地位,朕问你,士农工商,你欲将商提至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