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岸边上有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叫“安福镇”,这镇如其名,人人过的和和气气,算不上大富大贵,虽然少不了一些地痞恶霸之类的出来打打闹闹,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是平安幸福。安福镇的村民大都是渔民,靠捕鱼为生,东海的海鲜肉质鲜美,天下闻名,故而这里的海鲜大都直接送进了皇宫,供那些皇亲贵族享用。
说起安福镇,就不能不说这镇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桃花楼”,这桃花楼在海边自僻一处形成一座小岛,四周挖开一条宽阔的环岛水渠,引海水灌入水渠,只留一条雅致的吊桥供人来往。
桃花楼之所以叫桃花楼,一是因为这桃花楼所处的小岛常年桃花盛开不败美不胜收,二是因为这桃花楼它本身是一座花楼,乃是人们寻欢作乐的场所。桃花楼里的姑娘们各各都是面若桃花,水嫩精致的很,本是上不了台面的风月场所,却愣是卖艺不卖身,久而久矣就变成了一处供人们享受风雅的去处。
桃花楼招揽人的手段也是非常,每天只在早晨时放下吊桥迎接客人,时辰到了来不及上桥的人你便等明个再来。晚上也不留客人过夜,放下吊桥让全部客人离去,就是这样奇货可居的姿态吊尽了客人的胃口。甚至有别的镇的人也会专门为桃花路而来。
“哟,赵大爷,您来了,今个想要听哪个姑娘的曲?”
“王公子,您可算来了,我们琴儿快想死您了……”
“李公子……”
听这热络的招呼声,怎么听怎么不像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地方吧?但是,有些事情它就是这么古怪,即便是招呼你招呼的再亲切,听曲赏舞可以,要是敢不顾姑娘的反对动手动脚,那桃花楼的拳脚对你也是很亲切的。
“啊……”从某一雅间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喝多了,画儿这就叫人将你送出去。”
接着便是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和女子哭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还有男子醉酒的怒骂声。
桃花楼的背面对着大海,顶楼上的窗口站着一个女子,以粉纱遮住容颜,临窗望着大海。忽的听了这声音,精致的眉心一蹙,面纱下的声音冷涑:“把这登徒子给我扔出去!”
门外传来一把笑嘻嘻的声音,道:“母亲,我这就去给他个教训。”说完,也不等女子的回音,便自己踢踢踏踏的跑下楼去了。
被称作“母亲”的女子听了那莽撞的声响,眉宇稍松,露出几分好笑的神情来。
那李公子是谁?是镇首富李员外的儿子,花名在外,是个真真正正的好色之徒。他看上了桃花楼里画儿姑娘,几次三番前来骚扰,奈何桃花楼的楼规严肃,所以一直不敢造次,今日许是喝多了,竟然就在桃花楼里毛手毛脚。
“嘭”的一声巨大的响声,雅间的门被人踹开,门里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看向门口。画儿的衣裳已经被撕扯破裂,被那李公子压住手脚在她秀美的脖颈间强吻,如今见了门外的人来,眼睛一红:“小贱,救我。”
门外的人眯起眼睛,长发用一根桃花枝别在脑袋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肤色有些发黄,在唇边留了两撇小胡子,嘴里吊着一根草,站也不站直,斜斜地依靠在门板上,平添了几分匪气。
叫小贱的少年几步上前,揪着那还在愣神的李公子的后领一把甩到一边,将自己的衣衫脱下为画儿姑娘遮上。转身,挂上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对门外的一众小厮一招手:“来,把我们李公子请下楼去,我们好生招待着。”
“是。”小厮们见了少年那表情,便知晓此人要倒霉,一个个也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粗鲁的上前将那醉的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李公子拖死狗一般拖出去。
小贱跟在最后,站在楼上的栏杆边上朝下看,大厅中的众人眼见那李公子的模样,心下畏惧。小贱轻轻一跃,立在栏杆上,朗盛道:“桃花楼的规矩想必大家也是明白的,若再有人毛手毛脚,哼!”他也不说明白,但众人就是觉得心随着那一哼往嗓子眼上蹦跶了一下,遂不敢再有别的心思。
小贱一笑,呸了一口将那根枯草吐到一边,脚尖一点,便如一枚落叶一般轻盈地落在大厅的地上,蹦跶着随那远去的一众小厮去了。
先前不服的人现在也不敢不服了,看看,桃花楼共六层,小贱跳下来的位置可是五层,这般厉害的功夫,谁还敢造次?怪不得镇上再厉害的恶霸也不敢在桃花楼闹事。
李公子仰躺在地上,眼睛呆滞地盯着墙头上的人。墙头上的人好整以暇的蹲下身来,身子前倾,脚却像是在墙上生了根一样,由于逆光,李公子只能看见他的两撇小胡子。
“传说,李公子向来风流,家中娇妻成群,怎么……也来这种地方寻乐?莫不是因为家花哪有野花香的道理?”小贱说着,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似笑非笑。
李公子现在是酒醒了大半,看清了墙头上的人是小贱,顿时惊的翻身坐起,嘴硬道:“我……我可是首富的儿子,你你你敢把我怎么样……我爹,肯定,肯定不会饶了你……“他这话说的磕磕绊绊,就连自己都不全信。
谁不知道桃小贱是这安福镇上的一方恶霸?出去走路都要横着走的主。谁敢得罪他,三天两头的倒大霉,你明明知道就是他搞的鬼,可就是抓不到他的把柄,你就算是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敢找他理论,你只会更倒霉。尤其他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你若敢在桃花楼里犯事,保证让你全家倒霉运,县太爷也管不着。
那桃小贱用手指刮了刮鼻翼,吹了一口气:“你爹是首富?他给过我钱吗?”
“啊?”李公子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糊涂了。
“那就是没有咯,既然他没给过我钱,那他是不是首富关我什么事?他不放过我也好,我正好也想看看你们家到底有多少钱,对了,先前你爹在我桃花楼里闹事花一千两黄金了一条命回去,不知道这次你的命值多少钱,你们还真是亲父子呐,这可真是有劲一处使,有钱一起花。”小贱用手指在墙壁上刮了刮,笑的很灿烂。
李公子吓的一哆嗦,他爹可没跟他说过这茬子事,想来是太丢脸了。可是一千两黄金呐,他们李家虽是首富,但也就在这小镇算是首富,一千两黄金出去,谁知道他家是不是已经空了?难怪他爹最近都不吃什么山珍海味了,还说什么近来茹素养生,原来是没钱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公子脑袋一缩,两只眼珠转的贼溜溜的,谄媚道:“桃小爷,我知道错了,我今日喝酒喝多了,一时糊涂,我不是有心在您地盘上闹事的。您就饶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自己先朝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也不敢省劲,一巴一掌都是下了狠劲,本来还算白净的脸很快肿起老高。
桃小贱从墙头上跳下来,一脚将那李公子踩在脚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一根细长的棍子出来,点在李公子的小腹上。
“我看你也是诚心悔过,小爷我今日也是心情好,就饶你一命。”他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一双大眼睛弯起来,眼瞳中神采奕奕,似有彩光在他的眼瞳中流动,若是单看那双眼睛,当真是美不胜收。
一时间那李公子竟然也看的恍惚了。
桃小贱用小棍在他小腹上使劲点了一点,他才回过神来,再看,那桃小贱仍是一副痞相,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失神。连忙告饶:“是是是,我是真心悔过,求桃小爷手下留情。”
“好。”桃小贱将自己踏在他身上的脚收回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送我们李公子走水路回府。”
走水路回府?李公子还没搞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被四个人分别扯了手脚咚的一声,扔进了那环岛的水渠之中。
“慢走不送了,李公子,有空带上你爹常来玩。”桃小贱向水中的人挥挥手上的竹竿,一副招揽客人的妈妈相。
那李公子这才有些哭笑不得,走水路竟是这个意思。这桃花楼的环岛水渠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淹没一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好在安福镇的人是海边长大,都会游泳,但这水渠的宽度也够你游个半个时辰了。通往桃花楼的那唯一一条桥只有在早上迎接客人和晚上客人离去之时才会放下,他现在是没办法去走桥了。
看着那李公子愁眉苦脸的游走,一个小厮问道:“小贱哥,就这么让他走了?他爹可是给了钱还挨了咱一顿‘皮肉粥’呢,这也太便宜他了。”
桃小贱将手中的小木棍转了几转,一双眼睛笑的贼兮兮的:“你小贱哥我何时让人好活过?哼,你们说他家中妻妾成群,却一年都只能看,不能碰的滋味如何?”待说完,人已经转身蹦跳着离去了。
一众小厮恍然大悟,嬉笑着跟上:“小贱哥,妙,实在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