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已经恢复冷静的马图发出的声音。
董翦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张扬皱了眉头:“我们救了他一命,他和善一点对我们也是应该的吧?”
马图是个受阴谋论影响比较重的人,像之前他要劫狱时就将主要的人试探了个遍,褚良的拜访同样让他假设成一个阴谋,接着一直想着验证这个阴谋,还别说,他好像还真的看出了点什么:“我发现他与我们交谈时很和善,但是其中不乏一些拉拢的词语。”
李景听了也反驳:“我们本来就是高手,有人拉拢是正常的,若是他不拉拢,我还要说他眼光有问题呢。”
马图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样,我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不知道有意无意地,他提到二当家的时候总有股恨意,而且对大当家的大公子似乎有点不以为然,所以他应该是个内有强敌,又在外拉强援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没问题吗?”
几人静静地思索起来,若真是如此,那这褚良自然是有问题的,几人对他的好感也冷却了下来。
但吃午饭的时候,董翦又反应过来了,马图是从哪句话听出褚良心怀恨意,又从哪句话听出了褚良对大公子的不以为然了?反正他没听出来,所以这是马图的主观臆测,还是确有其事?
看来上了泰山真得好好看看了。
第二天,董翦带着马图和李景上了泰山,已经上了花甲之龄的大当家亲自接见了他们,不过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所以大当家很快就离开了,留下了两位公子和两大当家作陪。
大公子似乎是有几分痴傻,不过待人虽然有些幼稚,但是总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很喜欢他。二公子呢,英气勃勃,有股子彪悍的气息,对自己大哥好像不是太感冒,褚良与他比较亲近。
董翦他们上了山之后一直谨小慎微,本着多看多听少说话的念头,倒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这次董翦他们的主要谈判方是二当家。
二当家清清瘦瘦,是个文士,一双眼睛最是明亮,董翦第一次和他对视的时候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实在是深不可测,想来他们可以成为整个泰山的无冕之王这个二当家是出了不少力的。
董翦对上后很有压力,不过二当家也没刻意为难,只是说了其他自立山头的人一般需要缴纳的钱粮,这些钱粮可以每个月上缴一次,也可以几个月一起上缴,不过最少半年要缴纳一次。而且念在他们救了自己的三当家,所以今年的可以省下了,往后只需上缴八成。
大公子一直无聊地坐着,一动不动,不过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二公子倒是一直在刷自己的存在感,时不时出言一句。褚良一直没说话,只是到了这时,才朝董翦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董翦自然不会异议,答应了下来。
谈妥了二当家也没继续呆着,带着俩位公子就走,褚良陪着董翦他们到泰山几个比较出色的景点看了看,之后董翦他们以事情繁忙为由告辞。
说实话,这趟泰山之行他们收获还是不错的,首先他们的身份算是弄好了,在绿林中不再是“黑户”,而是得到“官家”认可的,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也能免了下来。还有一个就是今年的免缴纳,要知道开始的时候总是最艰难的,他们现在就是一团乱麻,若是还要迫于生存压力胡乱出手,那危险性确实要提高好些。
回到龙山后,几人又忙碌了几天,事情终于算是上了正轨,轻松下来后,董翦就开始想着“开拓业务”的事情了。
第一次抢劫几人还是比较郑重的,董翦将张扬、马图全叫上,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上埋伏,不过直到傍晚,他们都没有等到一个像样的肥羊,最后无奈,看到几个人赶着一头牛路过就冲了出来,将那条牛给劫了,令人比较无语的是,最后那几个人不舍得那头牛,也跟着上了龙山。
所以第一次抢劫,几大boss出场,兴师动众,最后就抢了一头牛,这头牛还被那几人又磨去了,所以结果就是——多了几个吃饭的。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注重情报的搜集,行动也开始比较顺利,他们抢到不少好东西,甚至因为几人对于历城非常熟悉,而历城的县长被杀,接任的人也没有过来,所以他们的拉拢分化之策得到很好的效果,现在历城竟然基本上成了龙山的治下。
龙山对于历城收取的赋税少了不少,而且监管的有不少就是自家种着地的,所以杀了一些极度贪婪的官吏后,历城县治倒是一片清明,再加上龙山里不少人本来就是历城的,宣传起来也很方便,所以陆续投奔的人不少,龙山壮大得很快。
青州刺史对于这个情况很头疼,他想剿灭龙山这群贼子,但是又不希望事情搞大,毕竟他只有一年的任期了,熬熬就过去了,若是事情搞大了,他的仕途要受很大影响的。
他也想集结郡兵,却又担心其他的山贼来袭,要知道龙山这股山贼带来的影响很恶劣,其他的山贼知道后一直蠢蠢欲动,而自己这一方却有点胆寒,深怕什么时候被摸上来砍了脑袋,所以郡守们一直留在自己的治所,努力练兵以求自保,根本不想出兵前去讨伐。
这就造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大家都默默发展实力,但是表面上却一片平静。青州刺史见事不可为也干脆不想着剿匪了,而是想着完成自己今年的税收,至于其他的,等明年新的刺史来了再头疼吧,不关咱的事了。
所以在这一片平静下,不知道多少交易在暗中进行,至少历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补齐了,都是一些士族豪强的子弟,当然,他们只是遥领而已,并不到历城上任,而这些士族豪强则承诺帮他完成今年的税收。
本来这是所有人都比较满意的局面,但是一件意外发生了。
马图对于自己手下这些人是有些不满意的,因为这些人大部分都只认钱、只认粮,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认识,有一次意外,他就在顺便收上来的东西中看到一部《六韬》,这部《六韬》当时就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一角,他看到了心疼得要死,后来竟然又在垃圾堆里看到了《毛诗正义》、《春秋左传》、《伤寒论》等,这个发现让他大怒:“哪个混蛋干的?你这是想干什么?有没有将我放眼里?”
想当年,他要看一部书多不容易啊,现在竟然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糟蹋!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很快龙山就有了一个“古怪”的规矩,要将那些没用的纸张啊、竹简啊“请”回去,这让不少人很是不满,不过总算还有不少人遵守了,马图有的时候也会在这里淘淘宝,每次找到保存完善的书籍,特别是只听说却没看过的都会高兴上很久。
不过,今天他看到一张信笺之后,脸色青了。
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而已,但是这封书信的主人却是当朝司徒,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死的心都有了,他赶紧召集了之前抢劫的那人过来。
一看到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马图心又凉了半截,这人他认识,叫狗娃,这不是个正式的名字,但是大家都这么叫,所以也就成了他的名字了,这个狗娃是他们从监狱里救出来的人之一,武艺高强,但是有一点不好,性情很是暴戾,而且仇富心理非常严重,果然一问之下,“那个嚣张的家伙被我拽出马车,砍了几刀,丢壕沟里了”,“几个家丁全部被我杀散了,大涨我龙山颜面啊”。
这就是了,那个司徒的公子被宰了,而且家丁竟然没全杀死,还自己报上了名号……
马图失魂落魄地见了董翦,将事情一说,董翦也是大惊,又召集张扬、李景、李柔他们,几个人暗中商量起对策。
当天,朝廷要来剿灭他们,将他们这些龙山贼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的谣言就传得到处都是,龙山和历城的人全部知道了这个消息。
结果第二天,董翦就上台,宣扬“朝廷无道,贪官横行”,提出“除狗官,均良田”的口号,自称天上神将下凡,到这里解救黎民于水火,同时册封自己为讨逆将军,张扬为鹰扬中郎将,李景为虎贲中郎将,马图为军师祭酒,正式起兵造反。
校尉、军司马等职更是满山撒,激得一个个热血沸腾,狼嚎虎啸,接着疯狂攻击,一日之内连下三城,接着裹挟着更多的百姓,在接下的日子里不顾损失,一个月内,打下平原、济南、乐安三个郡国,接着厉兵秣马,积极联系各地匪首,似乎要掀起更大的风潮。
匪首们受到鼓舞,有些领兵来投,也有些打着董翦的旗号作乱,董翦也不管这些大小匪首是不是听调不听宣,每片地方选出最大的那个匪首,统统封为渠帅,正式定下名分。
至此天下汹汹,烽烟四起,大魏朝又一次迎来了重大挑战,只是这一次,它还能像之前那样挺过来,击溃这群乱臣贼子,恢复煌煌大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