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突然一顿,对着于纲道:“大当家,前面就到了,我们是休息一下,还是马上就过去?”
于纲朝前面看去,却只看到黑不隆冬的一片,只好将头一转,对也看得不太真切的黑影说道:“刚才的山路跟热身一样,不用休息了,继续前进吧。”
领头的点了点头,更加小心地朝前潜伏过去,不一会儿,他又停了下来:“大当家,营寨前面被他们布了些刺,还是跟后面的人说一声吧,不然等下突然被刺到了,很可能会大喊起来,惊了那些官兵。”
于纲有些惊叹,这人果然有料啊,接着才让人一个接一个将话小心地传过去。
“啊!”
于纲脸色很难看,他都已经提醒了,怎么还有人会叫出声?!
倒是那领头的倒没有异色:“口口相传,后面的人本来就有点把那些话传变形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我们是快些赶过去,趁他们没反应过来下手,还是先潜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于纲想了想:“现在就过去,不过大家声音再小点。”
一百多人悄悄潜伏了过去,突然,整个营寨都亮了起来。
“你们果然来了。”陈鸣沉稳地站了出来,后面周牛和陈胜站在一起,再后面,就是五十人端着长枪分成两排站着,左右两边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提着长棍的乡勇,旁边还有不少人举着火把,火光直射到于纲他们眼中,反而让他们看不清陈鸣的长相。
于纲苦笑一声:“没想到你们这么小心谨慎,我父亲败得不冤啊,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父亲是谁下的手?”
陈鸣接着道:“如果你父亲是……”
“上。”于纲根本不等陈鸣讲完就让身后的人冲过去,希望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陈鸣脸上却没有愤怒,反而似笑非笑的:“大家过去一年成果的考验来了,准备,刺!”
“嘿!”整整二十五根长枪齐齐刺出,于纲的这些悍匪们武功根本还没施展开,一下就被刺死了好几个,接着这二十五人将长枪一收,调整了一下,后面的二十五人走上前来,又是整整齐齐的二十五根刺枪。
这一年来,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主学枪法,但是最基本的刺枪还有配合的步法转换却每个人都练得纯熟,只从练成了之后,这套合击之术还是第一次真正展露出它的獠牙。
要说于纲手下的这群悍匪平均的实力绝对要超出陈鸣这边的,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死的人却绝大多数是这群悍匪。
于纲在后面看得目眦欲裂,狠狠瞪了这群配合默契的县兵之后,他叹了一声,知道自己没有一点胜算:“撤退,撤退!”
旁边的悍匪也有些心惊,知道就是自己上去估计也不会有好结果,当下也转身就跑,倒是之前冲出去的那些一时脱离不开战场,成了殿后的人,为于纲他们拖延了时间。
陈鸣见他们跑了还是不急不躁,指挥着这群县兵继续清理留下的这些悍匪。
于纲他们还没跑出多远,两旁突然也亮起来,赵大和罗信分别率着初通武艺的乡勇竟然到了这里,这些乡勇并不将整条道堵了,而是中间让了出来。
怪不得陈鸣没急着攻击呢,原来是为了赵大和罗信布置好乡勇,好最大程度杀伤这些悍匪!
这些乡勇此时的脸庞也映得通红,看到逃窜的悍匪们,手中的长竿就没头没脑地砸下来,这下本来已经没什么士气的悍匪更是狼狈,不少一瞬间就挨了七八棍,悲催地被砸晕过去。
于纲毕竟是大当家,不少人都用身体帮他将这些长竿挡下,不过他也不轻松,出来后,也是很狼狈。
“快开门。”于纲气喘吁吁地冲到山寨门前,大吼道。
等了一会儿,却一点动静却都没有,于纲的脸色很是狰狞:“傅广!我叫你开门!”
山寨里还是静悄悄的,于纲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陈鸣他们,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传了四代的山寨就这么葬送在我的手中了。傅广!你新主子来了,怎么不出来迎接啊。”
此时,山寨中才打起火把:“永纪,你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来。你只是中人之姿,却狂妄自大,每每出一些昏招,别人指出来,你还固执己见,甚至打压起来。当然,若你只是这个毛病,我们看在几位老当家的面上也可以忍受。千不该万不该,你竟然心狠手辣,对自己兄弟下手,将六子冤死之后,竟然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这样叫我们怎么忍得了你?”
“不错,你狼心狗肺,竟然也想对山寨外面兄弟的家人下手,外面的兄弟被俘,但是也是为了山寨才这样的。你既然如此不念旧情,我们又何必认你这个大当家?!”
“不错不错,都是我的错,”于纲眼中闪烁着疯狂,“我悔啊,我当初怎么就没有将你们这群小人全杀了呢?”
这句话说出来,山寨里不少人勃然变色:“疯了疯了,大当家是疯了!”
“谁来取我项上人头,献给你们主子,”于纲环视一眼,见没有人应,就哈哈大笑,“果然,这大好的头颅是没人有胆子来取了,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说完于纲又哈哈大笑,迷醉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接着将刀一横,割断了自己喉咙,血跟着喷涌而出,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神采。
于纲死后,山寨内外一时间静悄悄的,鸟鸣山上的盗匪眼中复杂莫名。
二当家看着不甘的于纲叹了口气:“打开大门,将大当家和其他兄弟的尸首收敛好。”
“这个……”
“去吧。”
很快,山寨旁边的尸首就收拾完了,二当家走出寨门:“不知道县尉大人能否归还我兄弟尸首?”
陈鸣点了点头,朝身边的人喊道:“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一些盗匪看到双方的伤亡比例,心中很是复杂,看向陈鸣他们也很是敬畏。
半个时辰过后,二当家又走了出来:“县尉大人仁爱,傅广佩服,不知大人昨日说的可还算数?”
虽然陈鸣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是此时听了他还是有点激动:“当然。”
二当家参拜道:“二当家傅广代表鸟鸣山向县尉大人投诚。”
陈鸣向前,不过赵大微微一拦,陈鸣笑了笑:“没事的。”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陈鸣也没失了警惕,手上还是做了准备,不过整个过程没什么意外发生,二当家没耍什么花招,陈鸣也顺顺利利地就将二当家搀扶起来。
二当家虚引一下:“大人现在就进山寨还是等到早晨?”
陈鸣笑道:“我早对山寨很感兴趣,现在就进去吧。”
公孙止直直地站着,他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这样,听完于纲疯狂的话语,他举头望着昏暗的天空,浑浊的泪水从脸庞中滑落:“坤儿,我终究没帮你保住你的孩儿。”
他不是不知道夜袭劫营的危险的,不然于坤还在的时候他就不会反对,但是于纲年轻气盛,不愿意放弃这片基业,而山寨中战力早就折损大半,再加上人心浮动,想保住山寨,行险几乎是唯一的出路了。
虽然知道劫营成功几乎是奢望,但是于纲没能活着回来还是让他有些神伤。
公孙止的妻子也在旁边,看着他落泪,心中也是难受:“夫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已经尽了力,不要再自责了。”
公孙止勉强笑了笑:“说来你也跟我快二十年了,这些年我却一直忙着山寨里的事,也没有好好跟你聊过天。”
这状态实在很诡异,至少公孙止的妻子从没见他这么安详过,公孙止见她有点担心,笑了笑:“放心,虽然我保不住山寨,但是怎么也能保住你们的。嗯,也快要有人来了,将我们大门打开吧。”
迟疑了一下,大门还是打开了。
没过一会儿,公孙止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余奢是鸟鸣山的一个小头目,这次他被留在山寨里。听着山寨前于纲的怒吼时,他就知道山寨要易主了,感叹的同时,他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昨天那个老牛说的话。
要说山寨里谁的脑袋最值钱,那自然是大当家的,而要说接下来的,那就非三当家公孙止不可了,而且关键是公孙止虽然身份高,但是他手下却没有什么人手,这就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一想到这,他的心中就一片火热,紧急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招来,接着就紧赶慢赶跑了过来,深怕自己的功劳会被抢了。
“没有动静,那就代表着没人抢先了,”余奢大喜,一步不停拿着刀冲了进去,不过很快又有了点疑惑,“这个大门为什么没关?”
“来了?”
“来,来了。”余奢听到这声音心下一跳,慢慢停下了脚步,重心也悄悄地往后移,接着才又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想找出让自己不安的源头。
这平静的公孙止,实在太诡异了,让他心中泛起了深深的寒意,只把他冻得颤抖了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此行是否正确,是否现在就要逃跑,以此来保住自己聪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