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县衙中,此时大堂中站着一个精瘦的小个子,这人仿佛刚从地里钻出来,接着简单地扑打一下一般,衣服比较脏乱,风尘仆仆的样子即使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也掩盖不住。
肖雄几人身上衣服倒是干净,脸色也红润了一些,不复之前的狼狈,不过坐在椅子上脸色讪讪,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郑奇旁边的郑伦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轻蔑地看着肖雄他们:“你们也听到了,那些箭矢只是那群狗官临时制作的机关发出来的,只能用一次,树林里只有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些骑兵,没想到你们带了一倍的人马竟然还是如此狼狈,丢下五百来人自己跑了回来,真是够厉害啊。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你们这样!”
其中的调侃之意即使粗鲁的汉子都听得出来,肖雄也是脸涨得通红,成了猪肝色:“这事是我不察,不干众兄弟事,有什么责罚我一力承担。”
听了这话,郑奇和郑伦眼中忌惮之色更重,肖雄明显是知道自己的罪责免不了了,而且他们也会看在冯梦的面子上不敢真正取他性命,所以大包大揽,大肆收买起人心来。
果然,听了这话,跟着出去的汉子们眼睛都红了:“我们是一起出去的,若是有罪过的话,那自然是大家都有,有什么责罚我们一起受着就是。”
郑伦感觉自己要气炸了,本来肖雄收买人心他就已经很不爽了,现在几人竟然开始“眉来眼去”了,自己则里外不是人,好像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狗官一样。
这口气郑伦实在咽不下,当即寒声道:“一起承担?你们知道会有什么责罚吗?”
那几人面容坚毅:“即使什么责罚我们都不会退缩的。”
郑伦欲哭无泪,合着自己就是一个“大好人”,现在正为了肖雄他们能团结起来孜孜不倦地贡献着自己那微薄的力量……
太湖贼那边有人过去汇报情况,陈鸣这边同样有一个人过来传递讯息,听了这个人的汇报,陈鸣先是一喜,接着又有些苦恼起来。
要知道,虽然陈鸣与太湖贼对峙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一直殚精竭虑,想着怎么让太湖贼不敢派太多的人手出来,他既不能挑衅得太离谱,让太湖贼们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来攻,但是也不能一直躲藏,因为这样太湖贼很可能会察觉到其中蹊跷,所以关键就在一个度,但是度实在不好把握,这一天下来,陈鸣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
所以现在听到消息,说是甘兴的人手赶过来了,陈鸣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陈鸣又有些担心,为什么呢,因为甘兴可能会在戌时末到达。戌时末是几点?快要晚上九点了!若是前几日甘兴这么赶的话,估计他们早就到了,哪会等到现在这么晚?当然要说他们感觉今天可以到吴县,所以急赶了一阵那也是很可能的,不过陈鸣还是觉得这次急行军可能跟甘兴他们知道自己打了胜仗有些关系。
不管是什么理由,甘兴他们都没有受到影响,确实是戌时末与陈鸣见上面。
甘兴一见面就大声笑道,一副很看好陈鸣的样子:“哈哈,我早听说陈县尉文武双全,陈县尉果然旗开得胜啊。”
陈鸣见几个熟人面色复杂,谦虚道:“还是因为甘从事赏识,这才有了这次胜利。而且若不是因为甘从事的威名,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快被吓破胆,所以说来还是借着甘从事和几位的威名啊。”
甘兴一听,果然更是高兴:“陈县尉也是居功至伟,回去后,我定然替陈县尉请功。嗯,我虽然知道了这次胜仗,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不知道,陈县尉就给我们好好说说吧,也让我们学点经验。”
陈鸣谦虚了几句,接着就讲起了这一天下来的事情,其中当然是暗藏着些信息,虽然这些没有明说出来,但是陈鸣相信再加上之前那些话,甘兴几人绝对会领悟的。
甘兴他们又扯了一会儿,接着才聊起昨天那个大户的护卫来。
正说话间,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昨夜那个护卫又来了,甘兴一愣:“真巧啊,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啊。”
陈鸣说道:“确实巧了,甘从事的意思是?”
甘兴笑了笑:“既然陈县尉昨日说了我今日可能见他,那我就见见他好了。”
不一会儿,那人就走了进来,眼睛瞄了几眼,很快按照陈鸣他们的座位确定了各自大概的身份。
甘兴道:“是你要见我?你们家家主是谁?都有谁想参与此事?”
那人迟疑了一下,知道不说没法取得甘兴的信任,就开口道:“是,我是丁家的护卫,想要打开城门以迎王师的自然不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家主只联系了胡、杨两家,共有二百壮丁,当然若是甘从事觉得有必要,我们也可以再召集些人。”
甘兴道:“我要你们可以打开城门,其他的事情你们自行安排就是。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那人答道:“我们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甘从事一声令下了。”
甘兴想了想:“若是我要你们明日丑时中打开城门,你们可能做到?”
那人镇定道:“可以。”
甘兴一皱眉:“你要想清楚,免得现在答应了,之后又做不到,反而将自己给暴露了,这就不美了。”
那人道:“其实我来之前家主就交代了,最好是这几日,因为武器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太湖贼们搜查也比较严格,前段时间一些贼兵过来打秋风的时候就差点发现了,所以藏得越久,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家主们就是有这个担心,所以在我来的时候让我尽快将事情谈妥,说即使今天也没关系,不过最少须得早那么一个时辰通知。”
甘兴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哪个城门更有把握一些?”
“南城门,因为我们武器现在就在那附近,人也不少在那边。”
“那好,丑时中,南城门,事成后将所有火把集中到一块,这样我们就可以发现了。”
因为事情比较急,所以两人商定好之后,那人就赶紧离开,向自己的家主报告去了。
木青见那人已经离开问道:“甘从事,为何这么急?要知道今日咱们才急行了好一段路,手底下那些人都有些累了。”
甘兴道:“现在吴县里应该还不知道咱们来了,警惕心应该下降了好些,若是呆的时间久了暴露出来,他们戒备绝对会更加森严,这会让我们打得更加艰难。而且还有一个半时辰,估计也够大家恢复一些体力了。”
那人急急回了吴县,正向自家家主报告情况的时候,昨夜那种鼓声继续响起,他们侧耳倾听,发现太湖贼们的动静比起昨夜来确实小了许多:“看来太湖贼确实已经大意了,咱们这就去联络胡杨俩个家主,记住,要小心,不要被发现,当然若是被发现,你也要镇定,要知道不说出来还可以保命,说出来就是个死!”
那人心中凛然,连称自己省得,接着才出去联络胡杨两家。
丑时初,南城门刚刚经历了一场噪音,本来有些睡意的太湖贼们纷纷被吵醒,这让不少人很是光火,其中一个粗壮的太湖贼站起来:“不行,睡不着了,哼,既然睡不着,老子就去将周围的王八蛋全吵起来,让他们给咱们弄点吃的!”
这时一个比较青涩的小伙子低声道:“这不好吧?”
那粗壮的太湖贼怒道:“你个小王八蛋嘟嚷什么呢,来太湖军不就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被整了一肚子气,老子去发泄一下有什么不对?”
不一会儿这个粗壮的太湖贼还真一个院门一个院门地踹进去,接着呼呼喝喝地让人起来。
那些人敢怒不敢言,在那太湖贼的监视下将家里的一些存货都拿了出来,集中到一个院子里煮了起来,不一会儿周围就飘起了阵阵香味,这让不少太湖贼大是心动,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很快就吵吵闹闹起来,接着院子里就有十来个汉子苦着个脸走了出来,每俩人推着一辆小车,小车上面有不少的好东西。
南城门上的太湖贼见了很是开心,很快将那五辆小车上的好东西瓜分个干干净净,不得不说,吃饱了还有些困了,真是享受啊。
看着大部分东倒西歪的太湖贼,那些本来苦着个脸的汉子纷纷露出一丝冷笑,很快从院子中冲出了俩百来人,有些没怎么吃的心中大惊:“你们干什么?大家起来,有人造反了。”
只是躺下的却怎么也叫不醒,很快,南城门上的太湖贼就死伤大半,接着一部分人将火把集中起来,一部分却下去打开城门。
见得信号,早准备好的骑兵急速突进,很快冲进城门,里面的反抗力量很快被扫灭,甘兴率领步兵紧随其后,南城门易手。
大局已定!
事情的顺利让甘兴和那些接应的大户们都非常满意,不过事情紧急,甘兴只嘉奖了几句便带兵杀向县衙。
很快整个吴县喊杀声越来越响,沿途的百姓听着这声音心中惊悸,纷纷将自己的房门紧锁起来,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事,也有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偷偷打开了小窗,飞快朝路过的郡兵们看上一眼,接着就急急关上,没想到关得太急,反而发出了不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