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感觉最对不起的还是小丝,自己也想不到竟意外地和菱美发生了关系,无论小丝讲得怎样恶毒甚至中伤的话他都不会驳斥,希望时间的波动能让小丝谅解自己。这时,他的心中承载着另一件大事,菱美会不会怀孕,明天上午他就要陪菱美去医院检查。“负责”是个易说却很难办到的词,如果菱美真的有了孩子自己就彻底的玩完了。夜黑得一塌糊涂,小池的思绪像这夜一样纠缠得摸索不出半点头绪。
菱美从病房里冲出来,一跃跳到小池的怀里。她笑得像怒放着的玫瑰花,声音如鸾铃一般悦耳。这时,一种欣慰的感觉苏融了小池全身,他已明白菱美即将告诉他的消息,这是一种寄托已久的默契。
菱美没有怀孕,这意味着她还是一个完整的自由人,而在小池则意味着免去了一份千斤巨担。于是两人决定为自己的幸运狠狠庆祝一翻,但他们没想过为什么要称其为“幸运”!因为是星期六,酒馆的生意特别红火,大厅里座无虚席,包间里的碰杯声更是如火如荼。两人等了好一会才有人让出一张桌子。这酒馆规模颇大,大厅里摆放着二十来张桌子,往里走还有八九个雅间,这在学校附近算是最大的了。在柜台上方悬着一超大屏幕的薄屏彩电,里面正播放着卢巧因的MTV《好心分手》。电视的音量特别高,在加上人声糟杂,他们根本听不清对方讲话。于是两人碰了两杯酒便不在谈话,各自默默地嚼菜。电视的音乐特别优美,两人都在仔细聆听着!
从酒馆里出来,不知怎么就没了进来时的那份喜悦,小池抱怨酒馆里太嘈杂了不该来这里。菱美倒没说什么,她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说道:“我们回去吧,今晚学校里要举办晚会,我们去瞧瞧?小张信哲可能会登台。”
“我不喜欢小张信哲——女人气十足!”小池显出反感的情绪。
“什么女人气?你不会是嫉妒人家吧!哼,小家子气!”
“嫉妒,他值得?我是不喜欢‘盗版’,现在国家明令打击盗版,他竟明目张胆,可见脸皮之后令人匪夷所思!”
“人家翻唱也是一种创艺,怎么就叫‘盗版’?何况他不比张信哲唱的差!”
小张信哲一直是菱美心中的偶像,她经常在小池面前谈论这人。那种羡慕的语气把小池比得一文不值,小池听到那人的名字气就不打一处出,菱美却偏偏喜欢提!”
晚会的场面倒也盛大,舞台布置的很是华丽,台下层层叠叠的观众翘首顾盼着像一群待食的鸭子。菱美早早就拉着小池挤到舞台的前面。晚会以民俗歌曲开场,中间穿插了几个很没水准的小品。菱美一直嚷嚷着“小张信哲”怎么还没出现。小张信哲其实就是艺术系的一名大二的男生,人长的瘦骨嶙峋,留着齐肩的长发,发型乱乱的颇有港台歌星风范。他专唱张信哲的歌曲,几乎每首都能唱出样来,在这里他的名气反而比张信哲大得多。大一的时候,他第一次登台唱了一首《从开始到现在》,声音拿捏的特像张信哲,台下观众为之轰动,从此一炮走红。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举办晚会总会有他的声音出现,小张信哲的名字逐渐被众人熟知。为这个名字所倾倒的丑女靓女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菱美也不例外。
小张信哲终于出场了,台下立刻欢声雷动,“小哲我爱你!”台下尖厉的叫声如大雨倾注。一首《白月光》刚刚响起前奏,上台送花的女孩便挤破了舞台的入口。对别的节目讲送花只是一个秀,台下专门有人组织,鲜花由晚会举办方提供,每个节目都安排几组献花人员。然而为“小张信哲”送花的女孩却都是自己出资买花。菱美挣脱了小池也挤到舞台入口处,她向组织献花者要花,可要献花人太多了,花根本落不到她手里,她情急之下从脖子上脱下自己的玉佩暗地里塞进一名组织者手里。组织者很默契地冲她笑了笑递给她一束鲜花。
菱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过入口处的人群冲到“小张信哲”面前,她大喊道“小哲我爱你!”鲜花和身体一起扑进小哲怀里。
菱美的举动并未令小池生气,他反而感觉可笑,这丫头真是疯了!他很替菱美感到难为情,心想世上怎么就有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孩!
(七)
小池与菱美的分手来得恍惚而突然,到此时他们再次有了共同的默契,这默契把他们的爱情领到了天边。两人一起来到那家熟悉的咖啡店,这里已是十一月的天气,暖暖的咖啡散发着浓浓的香气,两人像一对缄默的鲤鱼对坐着。慢慢地,咖啡上的蒸汽已经散尽,两人同时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了下去,“我们分手吧!”一句话却同时出自两人之口,他们相视而笑。
又过了一会,菱美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这就先走了,你保重!”小池点了点头,把皮包递到她手上,“祝你好运!”
小池拿起匙子往咖啡里加了些糖,搅了搅,一饮而尽,感觉凉凉的,浑身舒服至极。小池走出咖啡店时天上正飘着雪,雪片大得像梅花的花瓣,小池伸出手,雪花落在手上马上变成了水滴。其实,温度并不是很低,雪下了许久也未能遮住世界的本色。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似乎搀杂了冰清玉洁的气味,小池已在这纯净的环境里走了好长时间!皇子湖的水还是温的,不时有鱼儿跳出水面吞食即将飘落的雪花,小池远远看见前面的白玉桥上活动着一个身影,那身影不停地走动着,似乎在转动舞步。
只见天蓝色的外衣包裹着一个袅娜的身体,衣带,秀发和胳膊随着舞步在雪中飘摆,脸上似乎还挂着快乐的笑容,不啻为一个美丽的精灵!是她——冰。“冰”小池喊了一声,这时突然刮来一阵劲风,风卷着雪飞到小池的眼里,他用手背揉了揉,再睁开眼时冰已经不见了。“难道是幻觉?”他自语道。
雪一直在下,莘莘小区的3号宿舍楼弥漫着一层恐怖阴影。尤其是六楼,最近谣传着这里四处飘荡着鬼影。有一个谣传是可怕的,说有一名学生被鬼挖走了心,人们开始惶惶不安,有人甚至不愿意再回宿舍!万千谣言中,有一句却是被许多人肯定的“我在夜里见过鬼影!”此话在这个年轻的人群当中逐日沸腾了起来,最后终于流窜到了阿哲口中。
“你真的见到了?”宿舍里的人都问他,“真的见了!”他的回答令人毛骨耸然,小丝问他鬼长什么样,他说是个女鬼。阿哲整日里惴惴不安,他想远离宿舍,每天早早便离开,白天从不回去,可晚上又不得不早早回来。夜里上他一直失眠,往往要紧紧抱着石头才能安心睡上一会儿。石头很不喜欢他这样,说他有同性恋倾向,于是拒绝他上自己的床。
阿哲对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敏感,一有人敲门他便把头埋进被窝里。他的睡眠似乎只限制在天亮前后这段时间,小丝叫他起床,他总会打一个冷颤,然后惊叫着坐起来。他的神经质欲演欲烈。
六楼的许多学生开始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阿哲也找到了一个合作伙伴,他答应人家,自己出了三分之二的房租人家才愿意跟他合作的。那人是阿哲隔壁宿舍里的一个学生,叫高本明,是个头脑很活的家伙。像大多数人一样,他也被那些鬼话吓怕了,早有出去租房之意。正好发现阿哲为找不到租房的同伴而焦急万分,于是他向阿哲透露自己有外出租房之意,但苦恨自己资金不丰,如果有人愿意周济一下的话,他愿与人合作。阿哲正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没想太多便决定多出租金与高本明合作。
阿哲搬出去后,六楼上传说有两名学生跳楼身亡,但宿舍楼太长了,无法查证是哪个宿舍里的学生,只听说是被鬼迷了心窍。小池认为是有人在散布谣言,所有这些可怕的传闻都是被人刻意传播的,有人在捣乱学位的秩序。小丝和石头却说,这等事情不可都信,但不可不信,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人类无法琢磨的,鬼就是个未知的东西,我们不了解它,但不可全盘否定它!小池感觉他们讲的不无道理,但鬼害人这种传闻决不可能是真实的。
小池忽又想到冰的模样,难道她是鬼,不然怎么总在夜里遇见呢?不可能是,他很不乐意去想这些。“不过”,他自言自语道,“如果她真是鬼,那么鬼也并不可怕吗!”
第二天是星期六,小池习惯性地在八点起床。梳洗完毕,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盯着玻璃外面的楼房,房间里很静,能听见小丝和石头沉睡里的呼吸声。他的脑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冰不是一般的人!他悄悄走出宿舍,顺着楼道向左走,走了很长一段才到那个转弯处。当他转过去才发现面前是一对巨大的、不透明的玻璃门,大门一侧有一间小的宿舍,不会就是这个宿舍吧!他果断地敲了两下,没回音,再敲,狠狠地敲,里面仍没有动静。他猛地跳起来抓住门上面的横杠,透过玻璃,只看到几张光秃秃的床板,和几张破旧的桌子,好像很久没有人住了。
“那里面一直没人住!”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小池一惊之下松开了手,踉跄着落在了地上。回过头看,原来是扫地的大妈,小池见过她几次,但经常在楼道里扫地的并不是她,而是一位中年女子。
“噢!您早啊,大妈!我在找一个女孩……”
“这里没有女生宿舍,整个楼道里住的都是男生!”大妈说完提起扫帚走开了。这时旁边的宿舍里走出一个男生,用异样的眼光瞥了一下小池然后走了出去。小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难道冰真的不是人?
(八)
闹鬼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学校将六楼的学生安排到了三、四、五楼的空宿舍,然后用一个铁栅栏门将六楼隔离开来,大家有了些许的安心。
生活的特别之处在于留给人们太多的惊讶,这句话在小池身上彻底地被验证了。当他听说阿哲正在搞同性恋时,他张着的嘴徐久没有合上。待回到宿舍把这件新闻告知于小丝和石头时,两人却并没感觉到突然。“阿哲本来就女人气十足,我看他是找不到女友,苦于无耐才走此下策的。”小丝似有感慨地讲,“不过,这种同志恋爱已颇为常见,或许能成为他大学期间感情释放的佳地;反正也没什么危险,由他去吧!”
小丝的康慨之辞再次令小池张大了嘴,不过他马上又合上了嘴,或许是这样吧!小池想,在“同性恋”这个词上自己是没有能力发表任何言辞的。
然而最让小池吃惊、让整所大学都震惊的事情竟发生在菱美身上。菱美同小池分手后不到一周便又谈上了小张信哲,而且不久便和他同居了。这些消息小池早有耳闻,他心里对此并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但这天他突然收到消息说菱美被人杀害了,小张信哲也死了,两人倒在他们所租赁的房子里。
经过警方调查,终于弄清了结果,菱美是被男友杀害的!原来他的男友是一个毒痞子。那晚他们休息时,小张信哲突然犯起了毒瘾,身边找不到毒品,竟抓住菱美的脖子狠狠掐了起来;菱美做出垂死挣扎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小张信哲却依然痛苦难堪,顺手拿起水果刀往自己身上狂扎,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躺在了血泊中。两个年轻在无人觉察之中向上帝交出了生命。这件事的影响波及到了整个城市甚至国家,社会上许多大媒体都头版头条地报道,群众强烈呼吁警方早些抓捕毒枭。
一个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小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晚他回到宿舍,鞋子也没脱便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一直沉默着。房间里万赖俱寂,小丝和石头似乎都睡着了。
死一般的深夜,楼道里像炭抹过一样,一个身影正顺着楼梯往六楼爬。这身影在栅栏门前停了一下,门开了,他爬上了六楼。楼道里的灯亮了,小池正在过道里循步走着。走着,他叫了起来,“冰,冰,冰!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冰,冰,我真的很想见你,你出来呀!”“好吧!你不出来,我这样跟你说话,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让人不解的东西,阿哲为什么会搞同性恋?菱美怎么就这样没了?你曾说过让我喊你冰姐,所以,你应该知道的!”“冰,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朋友正在孤独苦闷的时候,你不该帮帮我吗?”“冰,我是不是哪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出现呢?”“即使你是鬼我也不害怕的,真的!求求你出来吧……”
第二天,又是一个周末。小池很晚才起床,外面是个灿烂的好天气,小池决定去公园里散散心。走出校门口时一辆警车从小池身后驶出,菱美的案子还在调查。
学校离公园的后门较近,但要穿过一条大道,大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川流不息的都是长途车辆。小池刚走到路边,一辆黄色昌河车嘎然停在了他面前。还没等他反映了过来两壮汉把他拉到了车上。
车风驰电掣般往市郊驶去,小池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大概是被绑架了。他试图争扎着,脸上却立刻挨了几拳。“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没有人回答他。
一阵急刹车,停了下来,小池被推倒在车外,两名大汉拖着他走进一处废墟。里面站着五六个壮汉,个个凶神恶煞模样。在这些人中间坐着一个长小胡子的中年人,西装革履,脸很方正,冒然看去酷似一个敦实的生意人。只见他叼着一只未燃的雪茄,眼光似闪电般盯着小池,“你就是巫小池?”
“是,你们抓我做什么?”小池厉色道。
“曲菱美是你以前的女友?”
“莫名其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许回答是与不是!”他说话的语音并不很重,可威严着实令人可畏。
“是!怎么了?”
“这就对了!”他扭了一下头,旁边一名大汉帮他点上了雪茄,一股浓烟从鼻孔中喷出。“疤子,把他做掉!”
做掉?小池知道自己要没命,他害了怕,“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我哪点得罪你们了,能不能让我明白点?”
“好吧,让你做条明白鬼!”那人懒懒地道,那个叫疤子的人又松开了小池。“我就是警察要找的那个毒枭老九,也是这里的老大。你没有得罪我,可那个小毒痞子小哲却得罪我了,他死你也必须得死!”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会牵涉上我?”
“据我所知,那个叫曲菱美的女孩在和你分手以前就和小哲交往上了,而小哲那东西又是个痞子,在女人面前喜欢乱讲话,所以菱美一定早就知道我们的秘密。而她那时还和你在一起,呵呵,一切不就全明白了?你没必要向我申诉,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秘密,都得死!疤子!”老九讲完得意地盯着疤子。
这时,小池被他们绑在两根柱子中间,两只手分别被两条中指粗的电线缠缚。“这是两千伏的电压,我一推闸道你就会很痛快地死掉。”疤子说着走到电闸前,“弟兄们,来看这家伙跳舞啦!”
怎么就这样平白无故、不知不黑白地丢了性命,小池想来又气又怕,竟哽咽着叫不出来。只见疤子伸手向闸刀推去,突地一阵电闪伴着“噼啪”声刺人耳目,不到半分钟人们便嗅到焦糊的气味。待匪众回过神来才发现,疤子的手指正插在剥了壳的电闸里。正当他们摸不着头脑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警笛!
匪众均被绳之以法,小池也从虚惊中找回了自己。他忙向警察感谢相救之恩,警察告诉他是一位女孩去警局报的警,并告诉小池女孩子的相貌。
“是冰!”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