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日子他心里很不宁静,烦心事一件一件地接踵而来,搅得他看这个城市天空中好不容易才有的蓝天白云也一如往日般灰黄蒙尘。
妻子早就下了岗,在家做“家庭煮妇”已经好几年了;儿子去年考上了大学,学的却是艺术类的动漫专业,虽说学校不错,专业也有好前景,但那个专业收费却高,每年单是学费就得一万多块钱,加上住宿、吃饭、穿衣、书费和其他的日常开销,他的工资在儿子身上就用去了大半;他6年前按揭买了房,每月要还将近一千元,从成为“房奴”的那天起,这笔按揭款就像一座沉重的山压在了他的身上,住在这房子里,他的心也安不下来,每天上下班,关门开门,就觉得这房子的一面墙或是一扇窗某一天就有可能被别人推倒或是卸下;而更让他感到雪上加霜的是,他现在供职的这个单位越来越不景气,物价涨了收入却降了。
但是回到家呢?家里的日子也是波澜不兴。他和妻子的婚姻生活早过了七年之痒,每天上下班、吃饭,然后是妻子在沙发上斜躺着看电视。他不喜欢看电视剧。如果妻子刚好换到他感兴趣的某个节目,他就看一会儿。大多时间里,他就拿着一本书或是杂志,也斜躺在另一个长沙发上看。每天夜晚十一点,是他们的上床休息时间,在床上,他总是瞪大眼睛看一会儿黑乎乎的天花板,听着身边妻子的细细鼾声,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们的夫妻生活就是这样,除了每月或多或少的欢好,他们的日子就像八股文,一样的模式,一样的承转起合。有时候,他想起过去并不久的年少轻狂的日子,觉得恍如隔世。那个时候,他心目中的爱情和婚姻生活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神往!一晃几年过去,他的爱情和婚姻怎么就变了味呢?犹如死水一潭。
那天,要去上班的时候,他和妻子又为了钱的问题争吵了几句。原因是他们的小女儿正在上小学,妻子看到别人的孩子都报了各种辅导班,学英语奥数艺术之类,而他们的女儿什么班也没有报过。妻子说还是报个班吧,他不同意,钱是另外一回事,关键是他根本就不赞成小小孩子报这些乱七八糟的班,他觉得没什么用。妻子嘟囔了一句,说他害怕花钱。他一下子火了,不由自主地说:“花钱你怎么不去挣回来?”一句话说得妻子竟流泪了。骑车走在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流,他想到了一句古诗:“贫贱夫妻百事哀。”
天变得越来越阴沉,他站在办公室窗前,伸手拭了拭。这时,他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他打开收信箱,是一个短信息:“省气象台发布暴雨黄色预警:预计未来6小时本市降雨量将达50毫米以上,且降雨可能持续,请注意防范。”看下面的发信人号码,很陌生。他猜测可能是省气象台公益发布的。因为这个省会城市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暴雨,本来气象台已经发布了暴雨预警信息,但气象台下属的公司却是谁交过钱就把这个信息发给谁。
刚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他突然想到妻子用的是小灵通,她可能得不到这个预警信息。他就把这条暴雨预警短信转发给了妻子,他知道妻子中午要接孩子,他怕妻子忘了带雨衣。短信刚发出去一会,他的手机又响了,打开短信,是妻子发过来的:“刚才那条短信是我让别人发给你的,你又发给了我。”原来,妻子那会儿正和院里的邻居们在一起说闲话,那个邻居每月交了钱,手机能够接受到气象预警短信,妻子知道他的手机没有交气象预警的钱,妻子就让邻居把那条预警短信转发给了他。
那天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妻子说了这个短信的由来,他感动得竟一时无语。疲惫也好,困倦也好,原来,他们的心仍然是相通的。不然怎么会如此心有灵犀呢?
有时候,婚姻就如一个人一直在路上走,也会有疲倦的时候,激情因此沉淀了,这个时候,如果能及时晃一晃爱情的水杯,我们就会发现,爱人没变,一切都没变,变化的,只是我们困倦的心。
给爱情一个坚守的理由
这天,女同事白雪邀我参加晚上在她住处举行的生日Party,虽然我已经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但美女有约,我哪能不去呢?
信口跟女朋友撒了一个谎,我就买了一大束意义含糊的鲜花,赴白雪的宴会去了。
白雪住在东郊,但具体住在什么地方,我不太清楚。兴冲冲骑着单车赶到东郊,我掏出手机给白雪打电话:“白雪,我快到了,你在哪……”你说丧气不丧气,白雪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她住哪儿,手机没电啦!
还好,路边一个报摊上摆着一部电话。看报摊的是个两鬓苍苍戴眼镜的老头儿,我连忙扑过去:“大爷,我用一下电话!”谁知这老头儿把头一抬,拿了张报纸就把电话盖上了:“这儿没电话!”
这时,过来一位包着头巾的姑娘袅袅婷婷地走到老头儿跟前,娇声道:“大爷,我打个电话!”老头儿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像盛开的菊花,立马把报纸从话机上拿开,连声道:“好好,你打,你打。”说完,从桌边绕出来,还搬了个凳子给姑娘。那姑娘坐在桌边,拿起电话就聊天了:“喂,老公啊,今晚,我给你做红烧肉啊,我用小火给你慢慢地炖,炖到八成熟,我再给你放佐料,什么葱啊,姜啊,香菜啊,对了,你不愿吃太烂的,我早早给你盛出来,等你回来吃,你说好不好……”那姑娘打起电话没完没了,我在边上把肚子都气炸了,这叫什么事,明明有电话,不让我打,见了人家姑娘就眉开眼笑,还搬凳子给人家坐,这个老头儿是不是有点那个呀。
姑娘啰啰嗦嗦总算打完了,却还是坐在桌边不走,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我一个箭步上去就按住了电话:“大爷,您也别太那个了吧,你不能光让姑娘打,不让男人打呀!”老头儿腾地一下红了脸:“你个小子,你想到哪儿去了?好好,你打,你打!”我心下不由微微得意,不抓着你痛处今儿这电话肯定打不成了。我抓起电话,拨打白雪的手机,不通,连电流声都没有!一看,电话机根本就没有电话线!
“那这姑娘……”我结结巴巴地问老头儿,老头儿长叹了一口气:“你是问她为啥打电话吧?告诉你,她是个疯子!她每天都要到这儿来打电话,这部电话就是为她准备的!”
姑娘名叫郑静,丈夫是个消防战士,在一次救火中牺牲了。丈夫是在一次晚饭前接到命令的,那晚,郑静为丈夫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因为那天是丈夫的生日,可惜丈夫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受到刺激的郑静一下子神经失常了,原先这个地方的报摊确实有个公用电话,郑静的新家就离报摊不远,有时候郑静会在这里给丈夫打电话,自从丈夫走了,郑静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儿打电话,而且内容永远都是红烧肉……
老头儿抹抹眼角:“以后这报摊儿的主人也去干别的了,我就接了他的报摊,也安一部和原先一样的电话,为的就是这姑娘,只不过电话没线而已,我是害怕她再伤心……”我张大了嘴:“大爷,您是怎么知道她这些事的?”老爷子抽了一下鼻子,叹气道:“因为,因为我就是她公公!自从她疯了后,就不认识我了,这孩子,心重,丈夫那晚没有吃上红烧肉,她疯了,还惦记着……”字串6
郑静仍然坐在桌边,神情怔怔地,只是用手指着我的车筐,我知道,她看到了车筐里的花,我把花捧了出来,递给了郑静。郑静突然满脸喜悦,口中不知喃喃说些什么……
这晚,我没去赴白雪的宴会,把鲜花也送给了一个疯子,但我的心出乎意料地顺畅。我找到我的女友,告诉她,一个疯了的人还记着丈夫没吃的一顿晚餐,我们更应该给爱情一个坚守的理由。
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终于说动父亲和母亲,去做一次体检。母亲起先有些不情愿,几十年来她都是病后求医。在她以为,无事不登三宝殿,没病花钱问诊,显得过于奢侈。禁不住我再三劝导,勉强答应了。
从儿时起到我成人,每每逢我生病,父母如影相随,饭食不香。这是我第一次带着他们走进医院。一路上,父亲和母亲沉默不语。清晨的阳光,照耀着他们略显苍老的面庞。春节时,我连哄带诱地带他们去染过一次发,现在,白发新生,半白半黑,恰似故乡那白墙黛瓦的老屋。而距这次带他们去体检,已经近半年了,也不知自己都忙些什么。
医院里静悄悄的。在一台仪器前,他们彼此谦让着。母亲瞪了父亲一眼,父亲这才解开衣扣,躺了上去,露出瘦而扁平的腹腔。母亲不敢看医生,也不敢看父亲,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像在等待着一份凶吉未知的裁决。过了一会儿,医生说,好了,正常。母亲一下子站起来,笑着对医生点头,替父亲道谢,神情里充满了感激。
母亲躺下了,父亲轻轻地帮母亲掀开衣角。仪器的探头在母亲的身上缓缓滑过,父亲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显示器上的图像,似懂非懂地看。探头忽地停在一处,来回反复地游动。父亲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惶恐,他忍不住开口问:有什么问题吗?当得到否定的答复时,父亲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得出,父亲有些紧张,因为直到母亲从床上起来,他的裤带还没有系好。
做心电图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各躺在一张床上,他们分别转过头去,平静地看着对方。那对视的目光,是我平日难见的,闪动着一丝祝愿和关爱。母亲隔着床,悄悄问父亲:早饭还没吃,饿了吧?她知道父亲的胃不好,挨不了饿。可就在昨日,母亲还对父亲发了一次小脾气哩。
当得知两人的心脏都很健康,父亲开始有些活跃起来,调侃地冲母亲说了一句:六十岁的年龄,三十岁的心脏。又查了几个项目,尿检、血压也都是正常的,父亲愉快地冲母亲笑。不料母亲甩过一句:你平时抽烟像烧窑一样凶,肺肯定都熏黑了,让医生好好查查。
体检结束时,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父亲挽着母亲的手,愉悦写在他们的脸上。只是挽手这样亲密的举动,我先前是不曾见过的。父亲望望母亲的白发说:你老了。母亲摸摸头,又看看父亲,笑起来:老头子,你不也老了吗?两个人于是都笑起来:我们一块儿变老了。
走在双亲身后,他们低低的说话声,我一句也听不见。但看他们因为无病而放下的心,还有深藏的相依为命的爱意,我被深深地打动了。
也许你正忙于工作和前程,又或者你忙着自己的小家和孩子。但是,抽空带他们体检一下吧,让他们感受到来自孩子的体贴,和那年老的关爱。
牵牛花
八月,成熟的季节。
牵牛花烂漫开放。一朵朵纯朴,一朵朵思念。
蔓子二十三岁啦!她婀娜的身段儿宛如柔软的牵牛花蔓,纤弱而生机盎然。秀气的面庞犹如那蓝蓝的牵牛花纯朴自然。缕缕情丝也像牵牛花的蔓须一样浓浓伸展,牢牢地缠绕在她日夜思念的那棵槐上,藏在心底。
蔓子在城里上了三年学,却厌烦了城里闹哄哄的生活。一心要把那棵槐移植在自家承包那几百亩山地上,自己也好倾身依附,蔓须缠绕,开花结果。
花香蜂蝶至,淑秀君子逑。
“蔓子!闷在家里干啥,我们一起去城里约几个同学玩几天吧。”邻乡一个同学痴情的电话邀她。
“嘻嘻!城里有啥好玩的。”她拒绝邻乡同学的倾心。因为她看不惯邻乡同学那头黄黄的绒发和左耳垂儿上坠着金黄扎眼的链子。男不男女不女的,飘忽不定的异类。
大庄,是营子里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尚好的身条,清秀的五官,文绉绉的性子。一棵无忧无虑的秧苗。
“人家托人说了几次了。小伙子一表人才,日子十里八乡的首屈一指。人家还是本科,我看就应了吧。”
庄稼地里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父亲有意要让蔓子攀爬上这棵茂盛的大树。
蔓子对着父母摇头含笑。她心里有数:哏!他家里虽然富足而他却缺少男子汉应有的骨气。
蔓子像初绽的一朵牵牛花通身挂满着灿烂。
“呵呵,不知愁!不知你要找啥样的。嫁不出去你可别哭鼻子啊。”母亲气中带笑的责嗔她。
嘀嘀,嘀嘀。蔓子从清早就攥在手里的手机短而急促响起。她心里突突跳着急切地查看信息。
嗷!蔓子欣喜若狂地搂住母亲的脖颈,嘻嘻傻笑。
“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型!”
放下母亲,蔓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匆忙调换装束。
“嘿!疯丫头。你这是要去哪疯去呀?”母亲面对蔓子的眉眼嬉笑一脸疑惑。
蔓子斜跨了她喜欢的黄色小包儿,颠着高跟儿,嘴贴着母亲的耳畔放了嘤声。
“去接你的女婿,我的对象啊!”闪身轻盈而去。
“唵?女婿?”母亲一脸雾水。“哎!”回过头来要问问清楚,蔓子早已没了踪影。
去年这个季节,牵牛花盛开的校园里,蔓子和槐子携手漫步。
槐子同样是来自偏远的农村,家里很是困难。他虽然生活的很简单但学业毫不含糊。遗传育种专业相当出色。校实验地里,他搞的花卉种子繁育已经成功。
槐子和蔓子憧憬着未来。
“继续深造还是留在城里?”蔓子有意探着槐子的底细。
“呵呵,深造可想而不可及。咱学农的留在城里种楼房啊!再说,这兜里比脸还干净,在城里喝西北风啊。”槐子踏实的话语和现实的态度使蔓子心中暗暗欣喜。
“回去照顾父母吗?”
“呵呵,父母还年轻,身体也好。哥嫂孝顺,暂时用不着我的。”
“嗯……那,那去我那里好吗?我可是独生女哦!”蔓子壮着胆子敞开心扉,嘴却努的老高。
于是,两只手攥的很紧很紧。
蔓子告诉槐子,她家有承包五十年的几百亩山,山脚有几十亩黑黝黝的坡跟地,地边有座池塘。
槐子眼睛亮了。他对蔓子说,坡跟地建几座温室冷棚,正好做花卉繁重基地。花卉种子价如黄金哦!呵呵,如果旁边再盖上两间温暖的小屋!
俩人约定:明年牵牛花开的时候,槐子到蔓子家勘察设计他们的事业。顺便看看二位老人与老人商量他俩的婚事!
时间伴着相思,也长,也短。槐子如期而来,蔓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要告诉槐子,等温室和小屋建好,她就,就,就把蔓须缠绕在槐树上,爬满他的枝枝丫丫。
蔓子脸烫烫的,浑身热血沸腾。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