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良子半路出山,苦练了一身功夫,但面对真正的高手,还是不济事,遂低声命令赵天明:“你去将这酸人拿下!”
赵天明也不说话,一式“大地飞鹰”跃起于人群之上,轻点一众鬼子人头,借力扑向冯金龙,与冯金龙你来我往斗在一处,打得桌椅乱飞,众鬼子纷纷躲避。
赵天明离开了身边,美良子十二分留神四周,忽觉脖子被一股大力掐住,在窒息的昏迷中被扔上屋顶,另一个人接住了她。
美良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的士兵连同赵天明都不见了,与她一样穿着逞亮皇军军官服的王倩正从她的头顶拔出一根银针。
英子在一旁欣喜地叫道:“王长官,美良子醒过来啦!”
江五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什么汤,让美良子喝下去,美良子喝了几口顿觉神清气爽许多。
英子扶美良子起床,经过堂屋时,美良子见一条大汉睡在地铺上鼾声连连。英子说:“这就是我大哥,以后你记得千万别得罪他!”
出到门外,佐藤开了他的摩托车过来,向王倩鞠躬道:“多谢贵方没有伤害我们长官!”佐藤言讫抱起美良子放进摩托车兜箱。
王倩伸手与美良子相握,说:“酒井长官,山高水长!”
美良子望着王倩,说:“燕小豆被你们中国的狗官迫害,逼得走投无路,才跟了我。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刺杀你们的蒋总司令,她既未得手,你们就应该宽待她!”
摩托车将美良子带到村口,Nash车和士兵都在,士兵们没精打采。美良子大发雷霆,骂道:“你们为什不开枪,让长官受辱!”
卫兵低声说:“长官,你抬头看看!”
美良子一抬头,只见漫山的黑衣人,一片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着自己,高大的赵天明正五花大绑落在他们手中。
上官雷极低声音告诉赵天明,说:“老赵,我们要把你扔下去了,千万留神!”
“一、二、三,扔!”黑衣人托起赵天明扔了下来,好一个赵天明,就在空中一个弹腿,保持头上脚下,轻盈落地,美良子扑上前解了赵天明身上绳索,说:“赵,我们回去!”
美良子并非正规军人,不擅长作战,这一次行动让她颜面无光,次鸠山大队长心中偷笑,过来建议:“长官,要不,我领一队人去杀一通中国老百姓,给你出这口恶气?”
美良子怒喝:“滚!”
美良子与赵天明率一众士兵回到鸡尾巷。
这一趟出兵得到的唯一收获就是羞辱,美良子坐回到自己的办公靠椅上。赵天明要去长官楼工地上班,美良子感到内心空茫,不想赵天明走,说:“赵,坐一会,工地也不差你一个人干活!”
赵天明替美良子倒了一杯开水,坐下,说道:“长官楼早日完工,你早日住进去,也是一件快乐的事。”
美良子点头:“我的确很需要快乐,你这人,既老土,又善解人意。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去工地:你那么能打,怎么就搞不定使枪的那个家伙呢?”
赵天明道:“那人叫冯金龙,使的是正宗岳家枪法,看似疏松平常,实则滴水不漏,兼之他在舞枪使的是诱敌之计,引我上钩,李虎趁我不在你身边便将你掳走了,见你被擒,我心中一乱,便也被姓冯的给擒住了。都怪我一时大意,让敌人奸机得逞!”
美良子道:“这个李虎的确可恨,一只手套在我脖子上,奶奶的,毛骨悚然,只是,他们这一次占尽上峰,却为什么没有杀了你我?王倩还假惺惺地救了我一命?”
赵天明道:“当时,我与冯金龙对打,眼见李虎那只铁钳手套在你脖子上,好在他无心取你性命,而且还向我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让我束手就擒,我为了保你不受伤害,只好示弱,高手过招,间不容发,所以我败了!至于王倩救你,恕我直言,半点都不是假惺惺,因为她是一个医生,逢伤者必救。”
美良子道:“你才做我半天情人,对我这一番袒护之情我心领了。那些漫山遍野的黑衣人就是九刑十八狱吗?太可怕了,中国政府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投放到战场?”
赵天明道:“美良子长官,恕天明直言,中国是一个大国,还有许多潜伏的力量没有启动,而帝国已经连孩子都上战场了,就今日的情形,真要动手,你我无一可以生还。”
美良子眯起眼,问:“赵,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当汉奸?”
赵天明愤然答道:“为了活着!我赵天明跟随方将军南征北战,衡阳守城四十七天,我每一仗都冲锋在前。衡阳城破,非我们守城乏力,而是国家乏力,你认为我应该壮烈殉国吗?老子最他奶奶的憎恶‘壮烈殉国’四个字,那些包养女人的政客,那些之乎者也的教授,那些空喊口号的爱国小贼,他们谁有资格要求我赵天明壮烈殉国,我把自己殉了,让他们活着享受!”
美良子从坐着中起来,扑入赵天明怀中,说:“赵,你太可爱了!你是对的!你远远比这些该死的衣冠禽兽有资格活着!你对龙泽南殡天也持反对意见吗?”
赵天明道:“武士殡天是日本的传统,我不敢妄下评语,但龙泽武士如果还活着,那是天下男儿的光荣!”
美良子道:“赵,你去工地吧,你的这番话已经让我开心了。晚上早早回来!”
看着赵天明出门而去,美良子交待卫兵:“有事到我楼下叫我!”
美良子扶着指挥刀柄,迈着笔挺的军步走向自己的住宅,一关上门,她便崩溃了,一路哭着上楼,放倒在床上,耳边炸雷般响起在李旺财家听到的那刻毒的声音:
“美良子,想当年,你也是一个受害的女子,你被土肥原贤二欺负,而后又遭特高科禽兽集体侵害,才走上这条不归路。英子与你无怨无仇,请你看在大武士的面上,不要再纠缠英子,让她过她平静的日子?”
美良子不想去追究究竟是谁这么清楚她的底细,是谁这么歹毒地撕裂她的伤口,她只想抱住一个可以保护她的男人痛哭一场,她很羡慕英子,面对自己和两军车的士兵,坦然无惧,就因为有两个强大的男人在天上地上宠着她,让她滴水不惊。
美良子的住楼离办公室很近,哭出声音前面的卫兵便可以听到,美良子咬住一条湿毛巾,任凭泪水哗哗地流。
美良子听见前面办公室电话响,赶紧冲去洗脸盆,盥了脸,托起指挥刀,驱散满眼的金花,一步步下楼来。卫兵已等在楼前,说是司令官的电话,美良子加快步伐,抓起电话,从横山勇的声音里能听出一种公猪发情的烘臊味。
人类中的男人有一种与爬行类雄性物种相通的陋习,会从心理上认为被自己占有过第一回的异性仍然可以轻易占有第二回,出于对上级领导的礼貌,美良子让横山勇得手了一回,横山勇在电话里甜腻腻地叫美良子为“宝贝”:
“宝贝,想死你了!明天有一趟军需列车来全州,你随车过来一趟,有一个特别任务需要你出马才能搞得定!”
美良子心中正十二分烦,克制着极度悲伤,说:
“司令官,什么任务,您说清楚!”
横山勇道:
“任务属于军事机密,电话里不便细说。我可是于公于私都需要你呀!”
美良子的心中在积聚怒火:奶奶的,我一生的痛苦就是你们这些丑恶的男人造成,在衡阳又让你这头老烘猪占了一回便宜,现在人都去了广西,还想让我送过去给你白吃!云子问:
“司令官,您需要女人,天下哪个地方都有女人,叫您的士兵出去抓一个营也够您消遣!您于私还会有什么需要?”
横山勇道:
“抓来的女人哪里能跟宝贝你相比,她们都不懂得真正的男女之乐,就跟受刑似的,我是一个有素质的人,我很欣赏你,我的宝贝,我很喜欢你在我身上跟蛇一样扭动旋转,那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我命令你,一定在明天晚上爬到我身上来!”
“司令官,我现在正在来例假,您还要我爬到您身上跟蛇一样扭动旋转吗!”
美良子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电话连连地响,卫兵过来,拔掉电话线,说:“长官,追究下来,就说电话线是我拔的!”
美良子问:“年轻人,你不怕横山勇吗?”
卫兵冷笑道:“欺负您的人,都应该死!”
美良子一把将卫兵抱在怀里,她从这个卫兵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卫兵面红耳赤,激动得浑身发抖。美良子放开卫兵,又摸摸卫兵的脸,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舍命来帮我?”
卫兵说:“我的母亲被这帮畜牲抓去做了慰安妇,他们仗势欺人,我如果有赵副军长的本事,一定要报仇!”
美良子又问:“你有没有欺负过中国女人?”
卫兵答道:“我没有,我要做人,决不做畜生!”日军士兵不作恶者极少,这让美良子肃然起敬。
清楚美良子的底细并且歹毒地撕裂美良子的伤口的人是王倩。打发了美良子之后,王倩补睡了一个觉,中饭时才醒来,大家就在江五家吃中饭,商量下一步的工作。李虎提出:“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士气正旺,横山勇又打到广西去了,留下美良子一个婆娘来镇守衡阳,我们应该全面夺回衡阳城,救出集中营和东洲岛上的被囚伤兵!我今天本就应该勒死那个美良子!”
王倩道:“李大哥,急躁的心情谁都会有,一定要克服。目前,通过小泽的途径,已经从集中营内捞回上百名重伤员,我们还有一千多行动不便但伤势相对较轻的伤兵兄弟在敌人手中,我们要攻进城去并非难事,但要完整地救出伤兵则几乎不可能。我们还要等,等待最佳时机出现。鬼子方面,在衡阳掌握实权的是三个人:美良子、次鸠山和佐藤,以前,我们一直认为佐藤这人较为善良,是最合适的合作人选,通过接触,我发现佐藤缺乏临时决断的胆量,这样的人成不了事。据老赵观察,次鸠山这个深藏不露,极为阴毒,随时有可能对先和军下手,是应该尽早歼灭的敌人。我也是昨天,才从陪都传来美良子的早年资料,她竟是一个遭遇极其悲惨的女人,所以我今天才会向美良子做足人情,必要时,我会单刀赴会,拜访美良子,争取成为朋友。若美良子肯与我们合作,她的胆量和手段都远在佐藤之上,大事则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