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草莽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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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留住性命

战争巨大的压力首先压向桂林北门,日军庞大的飞机群从高往低俯冲,因为桂林守军没有飞机,日本飞机在空中的姿式显得非得傲慢放肆,贴着桂林城内的屋顶打着侧身划过,巨大而连绵的爆炸,让整个地表仿佛都要掀翻过来,一幢幢古老陈旧的建筑在粉碎中趴落,城内的市民早大多已疏散出城,却有悍勇守家的男子在尘土飞扬中咒骂小鬼子。

飞机肆掠过后,远程重炮再起,开始新一轮地毯式轰炸,从弹雨席卷过后的屏风山上,许多战壕被炸弹掀起的土浪填满,有的战士被土浪掩埋,同伴们将他们刨出,迅速掏挖战壕内尘土,挖出一个容身之处,就拉栓上膛向蜂拥而至的敌人射击。

孔二发必死团所在的东门压力相较轻。南门阵地仗着一条漓江作天堑,江上原有桥梁被炸沉江底,没有任何可渡之物,日军方面也没把南门当成破城重点,兼之韦云凇只是让必死团协助作战,一开始,必死团一度无仗可打,只是帮助守军清理战壕,挖土盘泥,或抬送伤兵。直到守城第三天,日军仍然未能突破北门防线,屏风山阵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炮火烈焰烧灼过,热腾腾地烫人,可是中国守军自始自终就没有后退半步。日军在城中的细作把一份并不准确的情报传到横山勇司令部,说南门是由必死团负责防守,这帮人武器装备极差,建议主攻南门,桂林城指日可破。

横山勇却不象其他人一样轻视必死团,下令:“以攻进北方的同等规模主攻南方!”

南门的厄运开始了。飞机大炮的轮番轰炸过后,日本人弄来了一批登陆艇,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登陆艇乘风破浪箭矢般冲向南门防线,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南门守军措手不及,谢守忠营长及七百守军被登陆日军冲散,危情之际,孙二发大吼一声:“必死团上,把小鬼子咬回到江上去!”

必死团人行动迅捷无比,无避无挡扑向鬼子,全身都是攻击,牙咬,挖眼,刀刺,搠阴,无所不用其极,孙二发亲率九刑十八狱兄弟更是猛虎扑羊般扑向鬼子,就用鬼子的尸体既当盾牌又当武器,将一众登陆鬼,鬼子杀成一地肉片,满地都是鬼子的断手、胳膊、眼睛、人头等等。众被冲散守军受到鼓舞,发起神威,一举夺回阵地。余下几名鬼子胆寒,逃回登陆艇上。

谢守忠营见必死团如此神勇,方知自己有眼无珠,遂恭请孙二发主持南门战事,问:“孙团长,如今,敌人得登陆艇之便,我方据水而守的优势已经失去,还请孙团长出良策?”

孙二发道:“良策没有,死策却有一条,我们必死团去炸掉这些登陆艇,请谢营长借一些手榴弹给我们!”

日本列岛延续近千年的武士文化让日本国民钟情于对外战争思维,我们今天说反对日本右翼势力的言论,其实相对于温厚内敛长期习惯于内斗的中国人,绝大多数日本人都是右翼势力。当中国人人在福中不知福连绵不绝周而复始地为谁坐天下杀伐不休时,日本人一直对中国广阔的大陆垂涎欲滴虎视眈眈。

日本人的确是战争天才,世界上最早的现代登陆舰艇就源自日本民间的发明,我们常常把日本侵华的最大责任归于天皇裕仁,其实日本的侵华战争历来都从民间先开始的。侵华战争的急先锋土肥原贤二开始时不过是一个街头小浪人,纠合一批下层地痞流氓组成名不见经传的特高科自发进入中国,这时候,土肥原连跟天皇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然而,数年之后,日本权贵们眼中的小人物土肥原和他手下的那一帮小瘪三竟然在中国建立了伪满洲国,然后策动华北五省自治。土肥原能够周旋于中国各大军阀首脑人物之间称兄道弟,所有的资本都是吹牛吹出来的,他自诩是大日本帝国的天皇特使,把一帮中国的头面人物玩弄于股掌之中。一个日本本下层地痞到中国把自己捧红之后,堂而皇之回到日本,游说天皇裕仁发动侵华战争,日本朝野群起鼓动:“中国是一个小痞子都可以灭掉的懦弱之国,我们不灭掉它天理难容!”

我们的政府至今还在小心翼翼地说话,说日本民众大多是好的,是善良正义的,当年的战争罪行只是天皇和极少数右翼分子挑起来的。事实完全相反,当裕仁天皇应全日本政府及举国民众之强烈愿望,下诏侵华,让日本人回到梦想中的大陆去,举国欢腾,男人从军,女人踊跃做随军慰安工作。在那样的狂热中,坚持反战立场的日本人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人数少得可怜,以王倩的恩师朴真子为首的日本反战组织当时根本不敢露头,你胆敢站到人群中去反对入华作战,立马会被砸成肉泥。

现在,日军停泊在漓江东岸的一批小型登陆艇全部出自日本民间造船高手之手,船头是坚固的抗弹甲舱,强动力高速,已给对岸中国守军形成巨大压力。

第一批登陆艇冲到对岸,都已经登陆成功,可是登陆的日军遭到必死团迅猛的砍杀,竟然残余日军重新逃回登陆艇,将艇退至江心,等候第二波登陆艇冲锋。

守军方面,孙二发向谢守忠营长提出借一批手榴弹去炸沉登陆艇。谢守忠命令他的士兵将身上携带的美式MK2型手榴弹全部交给必死团,自己留下国产M24手榴弹,他告诉孙二发:“美式手榴弹采用的是动作破碎原理,防水性能较强!”原来美国援华飞行大队多倚重广西建小型机场,桂系部队得到美援装备最多,包括手榴弹也不例外。美军在日军围桂林之前已经炸毁桂林境内的军用机场并撤走飞行员,却顾念桂林守军,留下了这些杀伤力极强的MK2型手榴弹。

谢守忠亲自向必死团人讲解投掷MK2型手榴弹的要领,孙二发道:“谢营长,你只要讲怎么引爆就行,必死团没有人打算炸掉登陆艇还能活着回来!”谢守忠和孙二发计算出炸沉一艘登陆艇最经济的手榴弹数量是五枚集中在艇内某一处船底位置爆炸,可以震裂船身。

第一批准备下水炸艇的全是十几岁的大男孩,人手一把匕首,手榴弹扎成一捆系在腰间,引线拉在一处。大男孩们多是九刑十八狱弟子,他们都是孤儿,从小吃苦,坐监,入了九刑十八狱之后,吃香喝辣,也算在人世间风光过,他们向孙一发喊道:“大哥,我们也睡过女人了,活得值!告诉总舵大哥,我们没给九刑十八狱丢脸!”

李虎和王倩此时还在押运一车毒气弹赶往北方,日军方面土肥原派出各路杀手疯狂追杀王倩和围阻毒弹车,二人因此被困住,没能页时赶来桂林城参加桂林保卫战。

漓江东岸,日本人炮火再起,大男孩们纷纷抢先扑入漓江中潜游冲向江心。漓江之下都是喀斯特地形,水清见底,大男孩游在水下十分清晰可见,异常危险。这时,在双方强大的火力对抗中,第二波登陆艇已经破江而来,谢守忠命令速发烟雾弹,数十枚烟弹划过江面迅速弥漫铺开,掩护了江下水中的大男孩们。大男孩们在水下游成数排,迎着扑来的登陆艇扶摇而上,各人奋力攀住一艘登陆艇的底沿侧身上去用力戳入匕首借力依附住随艇前行,待艇接近江西岸自己一方阻击火力突然猛打艇头之前,拼死翻身而上扑入艇内拉弹,连绵猛烈爆炸中,第二波登陆艇全部沉入水中,大男孩及艇上鬼子无一生还。半条西部漓江之水被染红,必死团第二轮炸艇者多是老弱者,他们中有白发皓首者,向孙一发喊:“孙团长,我们年迈老弱,让我们先死,你们青壮年多杀鬼子!”他们扑入血红的江水里已无需烟雾弹掩护。

日军方面知道有中国人****炸艇,第三波登陆艇过江之前,向江面投下暴雨般一层炮弹,江水在巨大的震撼中摇荡起浪,仿佛整条江水都要掀翻过来。待江水的咆哮狂暴稍定,驾登陆艇的鬼子认为江水中已无活人,又乘风破浪冲艇而来。他们哪里知道漓江水深,那些炸艇者虽老迈,却都是漓水汉子,他们早已料到鬼子肯定要炸江,早已深潜水底,在水深之处,听那江面排山倒海的轰炸,犹如听蚊子的鸣叫。待登陆艇再次冲来,这些老迈汉子扶摇而上,他们贴船拉爆,就从艇外将艇炸斜落水,这样一来,一艇鬼子并不能一次死尽,依靠岸上守军的火力一一击杀。

冲天的火光中,漓江之水已然血红。

日军进攻东门受阻,再次把进攻重点移向北门,十一月三日,中方北门屏风山、猫儿山等阵地失守,日军蜂拥而入,中国守军退入桂林市区设防,展开激烈的城市争夺战,桂林城危在旦夕。东门对岸的日军集中全部登陆艇发起总攻,南门谢守忠营守军伤忘殆尽,只剩下孙二发必死团众千余人,在漓江西岸准备上百条竹排,身上捆绑不能浸水的弹药和手榴弹。数百条竹排千余必死团人抱定必死之心,待敌人登陆艇破江而来将近西岸之时,迎着密集的炮火迎面向敌人冲去,成片的登陆艇被炸毁。有的登陆艇被两三只竹排连番轰炸,孙二发和孙家兄弟都是强悍高手,投掷炸药之后还能脱生扑向敌人。

在密集的死亡中,仍然有大量鬼子逃生爬上漓江西岸,孙二发率必死团幸存者奋力砍杀,刀劈斧砸,一刀一断头,一斧一头浆!就在此时,孙二发看见李虎王倩二人连袂赶来,孙二发大喊一声:“李大哥,帮我杀啊!”李虎操起一杆橹木排头砸去,与孔二发站成倚背,奋力杀向逃生鬼子,必死团众见到天神般的李虎,一时间精神大作,悍猛杀伐,登上漓江西岸之敌无一生还。隔江之敌已再无登陆艇可以渡江,移师北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