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拐子现在来禾场上监视,也是日本人交给他的任务之一,日本人说他们就在附近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李拐子必须执行,他知道日本人可不是善鸟。李拐子人少心毒可谓古今罕有,他不仅要毒死方先觉、王倩、李虎和他的伯父李云鹤,甚至他的父亲李云汉现在也在酒席上,他也浑然不顾,他不只是要赚日本人的黄金,还要全吞李云鹤的家业。
现在李拐子看见桌上的人一个个都不动筷子,心中焦急催促:你们快吃啊,都快快去见阎王,我忧要成为无鬼村中的土皇帝啦!
乡下屋场讲究风水,李云鹤屋场前方越过一塘清水朝向一带巍峨的远山,在近处却有左右各一座小山峦夹住,此时,正有两个日本特工蹲在那山峦树荫中,用一架望远镜往李云鹤家堂屋窥望,由于角度严重偏斜,只能看清堂屋一角,兼之有两个兵佬持枪站在门口挡住视线,根本无法看见方先觉等人。
这一帮日本特工没有多少手上功夫,又深深畏惧李虎王倩的大名,并不敢欺近,故躲在无鬼村后山上往这里窥望,把希望押在一个中国坏男孩李拐子身上。
李拐子现在觉得伯父李云鹤特别迂酸,桌上的人还没一个动筷子,李云鹤还要举杯起身文绉绉作敬酒开场白。就在李拐子等得心烦时,他却没有留意到李虎已不在席上,方先觉的旁边换上了王倩。方先觉由王倩扶住站起向李云鹤回礼然后坐下,显得有些气力不继,赶紧用勺子盛了半碗冬苋汤,汩汩地喝了下去。李拐子心中大喜:这一个妥当了,其他人也赶紧吃,全吃成妥妥当当的!李拐子心花怒放,眼前云雾漫漫,他看见了自己躺在牙床上吞云吐雾,美女成群……现在王倩李云鹤他们全部举起了筷子。
这时,禾场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别掐,别掐,千万别掐啊!菜里有毒,狗偷吃厨房里的肉骨头已经中毒死了!”席上众人大惊,放落筷子,王倩大叫:“方军长,方军长,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啊!”门口盛氏兄弟亦转身扑入,李拐子掂起脚往堂屋望,看见方先觉应该是没得救了。李拐子悄悄溜走,他现在恨极了刚才尖叫的女人,那正是他的母亲,现在功亏一篑,只毒死了方先觉一个!
日本特工听不懂衡阳方言,却从望远镜里看见大门口两个兵佬转身扑入堂屋内,估计必定是出了大事。王倩只所以安排盛氏兄弟站在门口戒备,就是要达这个效果。日本特工又见那李拐子颠着一条腿快速奔行,正往山上奔来,特工头目命令:“我们一旦证实方先觉已死,立即做掉这个拐子撤走,一旦被李虎王倩盯上,我们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李拐子喘着气跑向日本人所在的一丛茶树后面,特工头目迎过来问李拐子:“方先觉死了没有?”李拐子却十分警惕,不再向前,保持一段距离说道:“你们先把答应给我的一箱黄金扔过来,我再告诉你们答案!”日本人露了凶相,低声厉喝:“快说,不说,毙掉你!”李拐子冷笑道:“你们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否则又何必要依靠下毒来弄死一个人,不就是畏惧李虎和王倩吗!”李拐子没什么本事,胆子却是不小,他并不惧怕这几个矮小的日本人,他见日本人还在犹豫,又讥笑道:“有本事自己过去看一看啊!”
这话说到日本人的短处,几个人一错愕,李拐子一闪身不见,日本人大惊,扑过去寻找,这后山上杂草丛生与人齐高,李拐子一缩身下去,你到哪里去寻,他熟悉这山上的每一片地方,早已钻入安全地方监视起日本人的一举一动来。
这时候,李虎也就在近处,他从细听日本人与李拐子的对话中判断这帮人应该没有别的帮手,一数人数,也就五个,自己要解决他们不在话下,正准备动手,猛听见这座山的山脚响起铜锣声,人山人海的汹涌。李虎知道这是山里人的围猎开始了,李虎起猫捉老鼠的兴趣,停下就要发动的雷霆出击。
五个日本人听得满山的人声沸腾正在往这里逼近过来,十几条鼻子灵敏的猎狗目光凶狠狂扑过来,后面是十几杆猎枪。五个日本人这一回成了无鬼村、小云寨村等邻近村庄上千山里人联合围猎的猎物,王倩也行在猎户们当中,她示意李虎不要动手,要让这些山里汉子自己消灭胆敢来犯的强盗。
后面围山的村民们只是持械作势,远远地围住了猎物的退路,并不上前,无鬼村这座后山并不大,被上千人围住,除非你有飞天遁地之能,否则是绝对逃不出去了。王倩事先已让李云鹤通知邻近村寨围山,为的就是将这一小股胆敢摸进无鬼大山来的日本特工一网打尽,不给李云鹤以及这里的山民留下后患。
现在猎户们把五个日本人当成虎狼之类的凶猛猎物来打,他们全都藏身在有利的掩体后,一个一个轮着施放猎枪。五个小鬼子显然对猎枪认识不足,一面开枪还击一面作寻常的躲避,他们不知道猎枪打的是散弹,很快,五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十几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呈半圆形三面合围,山林中一时无法找同时可以三面防守的掩体,五个小鬼子全部暴露在猎户们的枪口下,很快就有四个小鬼子报销,最后一名鬼子要冒险突围,被李虎一把擒住。王倩率众赶来审问,这个鬼子并不具备武士道精神,怕得粉身发抖,一五一十把什么都交待了。
原来这五个日本人并非正式的特工,原只是日本国的五名团伙惯偷,日军兵源奇缺,对这五名窃贼进行临时“爱国”主义教育应征来了中国,因为有些偷鸡摸狗的本事,编入特工预科,随着中国军统对日本特工的大量绞杀,日本特工也日益紧缺,这一次当日军方面临时决定派遣特工狙杀方先觉时,发现正规特工都上了前线配合作战任务去了,这五名不具备杀手资格的预科生赶鸭上树受命追踪方先觉,上面对这五个预科生的本事也心中有数,只是让他们追踪,得到方先觉的行踪后,负责前往与双峰县内的潜伏特工接头,协助潜伏特工击毙方先觉。双峰县因为未发生大的战事,还有为数不少的日本潜伏特工没有被启用。
因为出身窃贼,这五个预科生在追踪方面还真有些本事,前一回江五护送葛先才梁建勋前往双峰时,他们就跟踪到了,一直尾随到了这无鬼村,并且知道江五护送的军官并非方先觉,见江五他们在李云鹤家过夜,便料定中国人护送方先觉时也会经过此地,便在无鬼山中潜伏至今并结识了李拐子。他们从言谈中发现李拐子是一个十分狠毒的中国男孩,于是临时起义,决决借李拐子之手毒死方先觉,便对李拐子软硬兼施,既毒打威胁,又许诺事成之后给一箱黄金作报酬。
王倩从这个预科特工口中得知到了双峰还要面对更大的危险,有一个凶狠的日本狙击手躲在暗处,觉得还得留下这个预科生的性命。
李虎从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拎出李拐子来,此时李云鹤李云汉兄弟也到了山上来,李云鹤金刚怒目瞪过李拐子一眼,向王倩道:“王长官,我们家出了这个孽障,要害我一条性命也罢,还要害方将军和你们的性命,请您将他正之以国法!”李云鹤又向身后沉默不语的李云汉喝道:“你生出来的孽子犯下滔天大罪,还不向王长官请求执行国法,就地枪毙,还要留着他祸害一方吗!”
不待李云汉开口,四方八面的猎户和山里人一齐呐喊:“请求王长官下令将李拐子正法,为这四乡八里除害!”人群中冲出李云汉堂客,扑跪在地,苦苦哀求众人放过她的儿子,言道:“我们就这一个儿子,这孩子命苦,已经拐了一条腿,我们还指他养送终啊!各位高抬贵手啊!”有人冷笑道:“养着这样的货,不是送终,而是提前送你的命!”
李虎亦用密音传入王倩耳内:“李拐子极为狠毒,此人留着,祸患无穷!”王倩密音回道:“他终归还是个孩子,罪不致死!”
李拐子见伯父李云鹤竟然带头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埋下怨毒,暗暗发下毒誓:“李云鹤,终有一天,叫你死在老子手中!”
王倩向李云鹤及一众山里人团团拱手道:“李拐子有罪,念其年少,罪不致死,还请李财主兄弟严加约束管教,也请众乡亲父老督察其行,以后如有再犯,交由严惩!”
众人闻听,皆垂头丧气。山里人皆知道这李拐子将来必是地方一害,却顾忌于国法威严,并不能将他打死,遂都寄望于政府出面将他除了,他们哪里知道王倩同样无权置办这样一个令人头疼的恶毒少年。
众围山之人散去,王倩托付众乡亲就在山上掩埋了四个日本人的遗体,李虎押了那名活着的日本人和李拐子,一同回到李云鹤屋场。日本人再详细交待问题,王倩又再作了记录,众人从旁听小鬼子自报姓名叫黑莲幸之,哈哈大笑。李虎道:“这小鬼子就叫黑脸好哪!”
王倩安排后面的行程不用盛氏兄弟,让盛氏兄弟回衡阳城去,向李云鹤提出要两个可靠山里人来抬方先觉往双峰。山里人一听抬方先觉的轿子,一下子来了一大群精壮汉子,李云鹤作中,挑了八名得力后生,说:“能抬一回方将军的轿子,是莫大的光荣,请王长官成全他们!”
众人扶方先觉上轿启程,李虎负责押解日本人黑脸,不忘回头来警告李拐子:“你以后胆敢再起坏心,我必来取你性命!”
李虎王倩护送方先觉一行人中午时分从无鬼村李云鹤屋场出发,赶往双峰县上官集。为确保方先觉的安全,李虎王倩均作步行,对日本人俘虏黑莲幸之不捆不绑,由其跟着行走,八名精壮山里后生轮流抬着轿子奔走如飞,天未断黑时,便到了衡阳双峰交界处的枫林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