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起了兴趣,李虎停下脚步蹲下埋伏在岸石后看究竟,但见那船靠到岸边,船夫四下望望,摇动船尾的一条缆绳,不一会便有两个人浮出水面摇掉一头的水花爬上船来,与船夫交待了什么便上了岸,那船夫撑船离岸往西回去了。
那上了岸的两人吃力地上陡坡,一个用力顶前面一个,可前面一个有一只手不顶力,看样子是受了枪伤,凭这两个人的情形,要同时爬完这段陡坡根本没有可能,李虎一纵身下了石壁,他的一双赤脚磐吸而下,很快到了二人跟前,前面的汉子浓眉大眼,见到李虎并不慌张,问:“朋友是王县长吧,果然好身手?”
李虎想:救人救急,我就先当一回什么狗屁王县长吧,说:“我是王县长,你爬到我背上来!”浓眉汉子也不客气,李虎一手反后护住背上的浓眉汉子,一手攀前五指如勾,下面一双赤脚十趾叉开,如同一只三足壁虎如履平地般迅速攀爬上升,不一会便上了岸,回头看另一个才上不到三分之一,李虎又纵身下去,那汉子却身轻,李虎挟起他如飞而上。
李虎放下身轻汉子,一抬头,却见穿着一身鬼子军官服装的王倩和在刘余粮家见过的那位王队长两人两把枪正指着自己的额心。
王倩对李虎说:“李虎,佐藤已经在天主堂布下天罗地网,方将军也已经受到严密保护,你若前去,必死无疑,我敬你是条好汉,才赶来拦你,请你趁鬼子尚未发觉,随我们一道回去?”
王伟能不待李虎回答就说道:“王长官,不必对这种汉奸心存任何仁慈,一枪毙了,以除后患。”说到这,王伟能提高了嗓门,说:“方将军是四万万同胞无一人不景仰无一人不想舍身相救的抗战英雄,而你竟然要去刺杀方将军,你是中华民族最可耻的败类,我现在就代表衡阳国民政府代表衡阳人民宣判你死刑,立即执行!”
李虎冷笑一声,王伟能手中的枪便魔术般到了他手中,李虎狂怒而起,枪眼顶住王伟能的太阳穴,骂道:“老子平生最憎恶的就是你这种人模狗样的杂碎,你爹****娘的时候有没有代表衡阳人民一起操啊!老子现在代表老子一个人掐死你!”
王倩大喝一声“不可以”闪电般推开王伟能,李虎的铁钳手一把掐在了王倩的脖子上。王倩平静望着李虎,说:“李大哥,我杀了你三个兄弟,你现在就可以报仇,只要你答应不再去刺杀方将军,我决不还手?”
李虎松手退后,指着地上的浓眉汉子说:“这位兄弟应该是你们的人,他胳膊受了伤,急需治疗!”
王倩盯住李虎,说:“李大哥,你的功夫在我之上,体力又强,就请你背起这位兄弟,我在旁边掩护你们,冲破前方两道关卡,我们一起回刘家村去,好吗?”
李虎叹息一声点头答应。
那浓眉汉子自报家门说:“我叫李浩,是第10军第l0师的一名营长。”他又指着那身轻汉子说:“他叫小文,是我的卫兵,衡阳沦陷后我们一起被鬼子关押到了东洲岛,得知往岛上运粮的船夫是王县长的眼线,我们俩乘鬼子不注意逃了出来。船夫告诉我们说王县长个子特别高大,刚才这位李兄将我们救上岸,我见李兄个子高大雄伟又身手不凡,便错当作是王县长了。”
王倩点头问:“李营长,你的伤口有大碍吗?”
李浩说:“子弹是取出来了,可是鬼子不给药,溃烂了,胳膊怕是废了,其它不碍事。”
王倩道:“等到了家,你做一回关公,我做一回华佗,一定可以保住你的胳膊。等会过鬼子关卡时,你不能把痛表现在脸上,要镇定。”
王伟能说:“一时赶来得急,没来得及拿良民证,过卡子恐怕有些困难?”
李虎冷笑:“衡阳男人个个阳刚,怎么拣了个最软蛋的柿子做县长!”李虎说罢掏出三张良民证,给李浩一张,小文一张,他又把印了“李旺财”的那一张扔给了王伟能。李虎说:“我和王长官没有良民证,照样可以过卡!”
王伟能平时高高在上,今日被李虎奚落,面上青筋暴动,就要发作,王倩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背上说:“老王,你和小文一路,李营长和李虎一路,装做互不认识,你们过卡时,我都会在一旁掩护,谁先过?”
王伟能说:“就让李汉奸和李营长先过吧!”
李虎还握着王伟能的枪呢,指向王伟能,又要发作。王倩笑着从李虎手中取下枪扔给了王伟能。
一行人沿着李虎来时的路返回,王倩猫了一眼路旁的电线杆上的电线,有一条电话线绕在上面,略一思索,一个俯冲过去蹬踢而上,攀到电线附近,取下随身刀片将电话线线皮划破,将话线剔断一小截依旧合上。
这个小小的细节又一次救了李虎,当然也救了大家。
快近哨所时,王倩一身笔挺的鬼子军官服大踏步进入哨所,亮出特别通行证,哨所鬼子向她敬礼,她过了卡子又回头,看见李虎竟光着上身,用上衣封住鼻口,一手反后拽拉着褴褛衣衫的李浩往卡口冲来,便装作检查哨兵工作的模样又倒了回来。
李虎举着一张良民证大叫“传染病传染病拉出城外去埋”,传染病三个字中日读音极为相似,站前面的小鬼子竟听懂了,有些怕,王倩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亲手替小鬼子封住鼻子,又指着李虎用纯正的东京音日语大骂:“快滚!”
小鬼子看着近在眼前的美女“长官”,一张美脸吹弹可破,拂荡的熟女气息令他下边那久悍之物刹时拱起拉直,王倩何等样人,目光下移盯住那隆起的裤裆,突然目露凶光,那小鬼子一哆嗦低下头看着自己那膨胀隆起轰然瘪了下去,羞怯地说:“长官,我该死!”
王倩猛一回头,看见另名鬼子也正在自行泄火,她拍拍两鬼子的肩膀说:“都年轻,可以理解!”
一鬼子胆又壮了,问:“听口音长官是东京人?”
这时王伟能也学着李虎的戏背着“气息奄奄”的小文举着良民证过来,王倩远远挥手“快滚”,待王伟能走远,才告诉两鬼子,说:“我是东京人,我父母以及我本人,都是东京大学的教授,等战争结束,欢迎你们来做我的学生。”
两鬼子刹时无限崇敬王倩,王倩在岗亭内找一张纸用日文写了一排东京的地址交给两鬼子,说:“以后有事记得来东京找我,然后起身离去。”
两鬼子向着王倩的背影立敬,久久地立敬。
王倩留下的地址是真的,那里住着江五和她两个人的恩师,所以她们是师姐师妹。
过了二道卡,李虎扛起李浩大踏步而行。李浩问:“李兄,要不要等一等王长官和王县长他们?”李虎道:“我们两人都姓李,一笔难写两个李字,你这个抗日英雄要是不嫌弃我这个在逃犯,按年龄排个顺序,以后称呼起来也省事了。”
李浩三十六,李虎三十五。李浩说:“我这个哥占便宜了,第一回相见就让你受累搭救。我只是胳膊受伤,两条腿还能走,你放我下来!”
李虎道:“我没少坐牢,那里把好人整成病人,病人整成死人,何况大哥这回坐的是小鬼子的牢,小鬼子生活在小地方,个头小,心眼小,比中国人更阴毒,大哥怕是早已饿坏了身体,我放你下来如何走得动!”
李浩道:“贤弟原来是个知情人,我们被囚禁在东洲岛上,小鬼子三天才给一顿二两饭吃,其余时候全吃野菜。唉,都过去了,不再说了。”李浩在李虎背上回头望一眼,不见王倩他们,又提道:“我们还是等等他们一道好些吧?”
李虎道:“你现在是我哥,我给你交个底,过前面关卡要越快越好,过迟了要出事!”
李浩一惊,急道:“这不是我和小文连累了王长官他们了吗?”
李虎道:“王长官一身本事要全身而退绰绰有余,只是那另一个姓王的就难说了!”
李浩想:这位义弟一身江湖习气,爱恨喜憎很是分明,兴许他只是和王县长斗气才这样说,王县长虽然武功远远不及义弟,但武功不代表全部能力,人家既能做到县长,岂会连过关卡的办法都没有。如此一想,李浩又劝李虎道:“义弟啊,你对王县长成见太深,这样不太好?”
李虎道:“你没见他判我死刑还立即执行吗?这种人若放在道上,我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他一身酸味打干净为止。”
李浩很想问问李虎为什么要去刺杀方将军,但念及刚做了结义兄弟,还是留待以后再问,这种江湖猛人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李浩正想着,李虎如飞而行的两条腿已经跑至一号关卡前,李虎放下李浩,在视线的余光中看见一身逞亮鬼子长官服的王倩大踏步进入鬼子岗亭,亮证,拽一把椅子坐下,与两哨兵拉扯家常。
李虎故技重施,一手反拽拖着李浩另手用衣服掩着鼻子大叫“传染病传染病拖到城外去埋”,两哨兵正向美女长官促膝汇报工作,一哨兵眼尖,叫:“这大个子不是刚刚进城去的李虎吗,他拿了一张李旺财的良民证来糊弄我们,山野长官却让我们不要惊动他,一路放行让他进去,说是等他进入天堂再收拾。现在他却又回来了,我们该如何处理?”
两个哨兵很急,遂问王倩该怎么处理?
王倩拿起桌上电话,让鬼子报号码,她“拔通”了,说:“佐藤君,现在那个李虎又出来了,还是不要惊动他吗?好,好。”王倩放下电话说:“佐藤君说还是不要惊动他。”
一哨兵眼看着李虎拖一个“死人”过卡而去,埋怨说,真不知长官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王倩双眼一虎,大声训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两哨兵急忙低头认错。
王倩让两哨兵好好反省,她心中却在焦急,李虎和李浩是过去了,王伟能和小文却迟迟未到,这样延误下去要出事的!王倩正烦着,远远看见李虎还在远处草垛下掏弄,一哨兵也看见了,说:“李虎来时把两把手枪埋在草垛下,早被山野长官拿了,他还在那儿找他那把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