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草莽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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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英子小纸船

“他又说,道德对人性的牵引千辛万苦,一些伟大的宗教往往需要作出上千年不懈的努力,日复一日的循循善诱,才可以达成某些让人类普遍遵循并形成习惯的人性秩序,而恶魔,犹其是战争这种恶魔对人性的摧毁却可以在刹那之间完成。

“横良又同我谈了他对日中两国的看法。

“他说,日中两国都缺乏最起码的宗教信仰,但是人类对共性的需求是不可残缺的,这样就更容易误入歧途,从而产生对领袖人物的膜拜,一个民族一旦对政治领袖产生宗教式的崇拜,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因为政治领袖属于世俗的范畴,把一个俗人神化,这本身就是恶魔的伎俩,这个悲剧今天正在日本泛滥……

“我的长子横良既然有了这样的思想,要让他参军,无异于送他下地狱,于是我作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决定,决定由我这个作用不大的退役老兵,代替儿子重返战场,我打着我是冢田攻至交好友的金字招牌才得以疏通关系,实现了这个代子从军的计划,并且成了我的好友冢田攻的属下。

“1942年的寒冬,我一生的朋友,冢田攻殉国了。

“接任冢田攻的横山司令官得知我的经历以及与冢田攻的关系,对我十分尊敬和照顾,我一生得益于冢田攻良多,想不到他死后,我仍然得着他的好处。

“横山司令官已经在安排我退役,这时候,我收到长子横良的来信,他已是一位闻名全球的城建专家,已经来到中国,打算帮助中国恢复重建毁于战火中的城市,并说,他耻于与烧杀掳掠的日本军队同行,中国人恨绝了日本人,一听四个字的名字就反感,所以与人打交道,都不敢说出‘麻圆’这个姓氏,只说自己就叫横良……”

看到这里,坂田的头大了:这本日记中的横良千真万确就是自己让黑鼠弄死的那个横良,被黑鼠弄死的横良千真万确就是这位经历二代天皇的老兵。

坂田本来只是想设计弄死李旺财来打击佐藤,用李旺财谋杀横良这一条罪名压一压佐藤还行,要是这本日记的主人麻圆健雄找上门来,那就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搪塞的了!

后面的日记还有很长很长,坂田哪里还有心思细读,粗粗地翻过,大致是横山勇攻打长沙时,麻圆健雄竟然带着他的士兵跑错了方向,横山勇过株洲下衡山攻打衡阳,他却孤军深入过到湘潭湘乡那边去了,兜一个圈又奔回衡阳来找横山勇。

日记的最后一段是王倩模仿笔迹加上去的:

“横良我儿,我们父子很快就要在异国他乡见面了,由于有些要事处理,过两天才能到达城里,我让这本日记先行到达,我有一条可靠的渠道,有一位旗人女子是我们的人,她的中国丈夫是个土财主,还有你的世伯冢田攻的外甥佐藤春让,我听说这孩子如今做了防区长官,他们会把这本日记安全送达你手中。等交接手续一了,我们父子一道回日本去,从此,我们忘了这个地方!”

日记结束。

一切都明了起来,坂田想:难怪横山勇一直这么袒护着佐藤这个小子,原来都是傍着冢田攻这棵已经作古的大树得势,但是尽管是棵死去的大树,其庞大的余威还是不可以硬碰的。

坂田明白:再拿李旺财做文章 是不行了,何况李旺财那个穿旗袍的神秘太太有可能是自己都没有资格知道的高端间谍,破坏了帝国机密后果更是堪忧,唯一该死的就是黑鼠了!

但无论如何也得让黑鼠抓到王伟能之后才能让他为麻圆横良抵命。

坂田想:日记的主人说等两天才能到达衡阳城,要在他来兴师问罪之前赶紧处理好与佐藤的关系,只要佐藤肯为我开脱,这件事就不难糊弄过去。

只是,坂田面临的麻烦还不只这一桩,龙泽南那张冷血的脸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带给他的是一种永远见不到底的恐惧。坂田知道死牢中的龙泽南之所以低头,同意和陆军部签订以军功抵罪的密约,让自己走出死刑监狱,召募全日本最强悍的三十三名杀手,组成野战分队开赴中国战场,协助横山勇打通大陆交通线,全都是为了他所爱的女人英子。

而英子,现在还被坂田秘密软禁在鸡尾巷外临江的一条乌蓬船上。

明日一早,有王倩、江五、李虎三人出马,营救李旺财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就用到天亮之前的这一点时间,用一个章 节讲述我们苦难的英子。这本书中有许多苦难的女人,比如此时还住在西郊老黑牙二楼出租房内的先锋女燕小豆。不同的女人会用不同的方式来对付自己不可逆转的命运,燕小豆在自我放纵中以痛止痛,而英子唯有忍,在坚忍中等待龙泽南的到来。

英子的故事很小,背景却很大,所以要从很大的地方说起,先得看几个注解,才能说得清楚。

这个词的含义是守在祖宗的地方的人;印象是原始、落后;最先想到的会是印第安人,印第安人是美洲大陆的土著。

然而,印第安人是殷商时从中国向东过白令海峡迁去美洲,答案是,中国人是印第安人的土著。

我们一般这样理解中国:在古代,我们的祖先认识不够,认为中国是世界的中心,他们不知道大海之外还有陆地和国家。

真正的答案是,中国的确曾经是中央之国。

地球上曾经只有一片大陆,后来分裂成七大洲,如果把七大洲拼合起来,中国就是中央之国。上亿年的沧海桑田之后,细心的读者会发现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还是被称之为中国大陆。看一看中国地理,从西向东,高中低三个纵列阶梯,这是上帝的杰作,是任何别的国家梦寐以求而不得的神奇地理。一些人类学家说人类起源于非洲,那一块单调的酷热的沙漠,画画可以,孵化鸵鸟蛋可以,但上帝要选在那里造人,除非脑子进水了!

人类为世界万物之精灵,是上帝的宠爱,就如同我们要用一个最温馨最浪漫的童年摇篮来迎接自己的宝宝一样,上帝造人之先,就做好了这样一个摇篮,有最高大的山用来拦风用来形成回旋气流降下甘霖,有中高的山用来做美丽的山水用来做人类出世以后的玩具,最重要的还要有吃的,所以又有第三阶梯的大平原。上帝所造的这个地方,毫无疑义就是中国。

华夏三圣祖。关于黄帝的解释甚多,而最象那么回事的解释就是黄种人的首领,炎帝是白种人的首领,蚩尤二字带有侮辱性,是黑人的首领。我们这一片中央大陆曾经汇聚世界所有的人种。这一点在中华第一经《山海经》记载中铁证如山,《山海经》本身就是一部上古世界地图。

太阳东升西落,人类追逐太阳的脚步,向往成熟、丰收、理性和灵魂的所归,从而形成根深蒂固的西方情结。东方有太阳升起时的热情浪漫,却必定要学习西方的理性睿智,现代政治和法律都产生和完善于西方,而在整个的东方,真正拿出勇气来率先学习和接受西方的,是日本。

日本军国主义从1868年明治维新以后形成并发展,其思想渊源为古代、中世纪的日本武士道精神。而在军国主义意识支配下的武士道,对内成为毒化和控制日本国民思想的工具;对外则疯狂扩张,踏上侵略亚洲各国的道路,同时也将日本民族引向灾难,成为侵略战争的罪恶之源。

现在我们得到这样的印象:中国曾经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很强盛,后来暗弱了。中国会暗弱、落伍,为什么?

因为中国人是全球人类的土著,因为中国是世界的故乡,连印第安都是中华文明的子系文明。这个概念反过来就有一点恐怖了,日本人,高丽人,蒙古人,曾经的契丹,女真,五胡,匈奴,俄罗斯,越南,菲律宾,等等等等,无一不认为我们这些古老土著脚下所立的这一片大陆应该是他们的,他们当中的一部分先后对这一片大陆残暴地履行过军国主义。

因为在我们的记忆中,时间最近的军国主义侵略来自日本,我们便偏执地认为日本军国主义最为残暴,而事实上,蒙古大军,女真铁骑,俄罗斯红胡子,他们哪一个也不比日本人善良,他们狰狞着同一个梦想:夺取这一片大陆。

这一片大陆是日本人梦中呼唤的大陆,这种呼唤不是我们隔着海岸传递几句谴责过去就可以斩断。

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开始虚心学习西方并迎头赶上,在古老沉闷的东半球崭露头角,一个强大起来的岛国,看着对面魂牵梦绕的大陆,而大陆上沉睡着一个贫困不堪四分五裂的不国之国,顿起豺狼之心,大喊一声:“帝国的士兵们,打回我们的大陆去!”

除了极少数的知识分子之外,举日本一国,无不响应,在强大的“爱国”精神感召下,男人入伍,女人自愿加入慰安团开赴中国,开始履行他们回到大陆去的光荣梦想。

是上是为英子故事的大背景。

英子和龙泽南都出生在兵库县神户市的棚户区,他们的父亲都是码头装卸工。棚户区的孩子一般读不起书,男孩的前途要么子承父业做苦力,要么加入黑社会,女孩的前途要么嫁给苦力男人做妻子任打任骂,要么去富人区做风尘女。英子和龙泽南的父母却不希望儿女进入这样的命运,节衣缩食,供他们去富人区上小学,他们在那里认识了新同学坂田雄一郎。坂田生在富贵的军人世家,虽一起成长,却难免有一些因贫富差距而产生的小摩擦,坂田仗着有钱,常常带些零食给英子,把英子当作佣人一样使唤,让英子替他擦桌椅,替他做值日生,这令龙泽南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