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富家子弟喜爱章台走马,教坊逐花,讲的是风流倜傥,娇生惯养,游手好闲,香草薰衣,头面传粉,出门香香地、娇娇地、弱弱地。如果有人竟然雄伟狂放,粗气豪爽,反而成了怪物,不然必定是所谓下等贩夫走卒狗屠之辈,决非豪门贵族的子弟。
黑衣骑士的目光,又落在怒目相视的车把式身上,不由一怔,付道:“晤!我好象听说过这个人,怎么居然做起赶车的来了?”
江湖人如想出人头地,必须精明机警,耳聪眼明,与对方一照面,便得将对方的面貌特征记下。这位掌鞭的虬须暴眼固然易于记忆,而左耳垂下的那颗青毛大痔,却是特殊的记号。但由于虬须厚而浓,如不留心,便难发现。
他淡淡一笑,手搭在判官头上,打量着车内的少年人,不言不动静候变化。
他这种满不在乎,以不变应万变的冷淡表情,反而令对方大感意外,双方皆不发话,僵住了。
尘埃渐散,车厢内的美少年终于忍不住了,伸出白哲细柔的手,向他一指,说:“你,什么人?”
他哈哈大笑,笑完,一语不发。
“你笑什么?”美少年愠怒地问。
“笑你。”他答。
“我有何好笑?”
“笑你是个瞎子。”
“什么?”
“你明明看见在下是个五官齐全,四肢不缺,与你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还问什么?”
美少年脸一沉,此道:“你胡说!无礼可恶。”
他呵呵笑道:“彼此彼此,阁下的态度在下不敢恭维。”
车把式虬须怒张,怪叫道:“这狗东西可恶!公子爷,让属下抽他一顿。”
美少年反而消了气,说:“不必,等会儿再说。”
黑衣骑士摇摇头,苦笑道:“这世间不讲理横行霸道的人,确是太多了些。”
美少年神色一转,微笑道:“本公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真的?那就好。”
“本公子有事找你商量。”
“商量?你客气,在下受宠若惊,说啦!”
“本公子要买你这匹乌锥马。”
黑衣骑士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公子爷,代步的坐骑是不卖的。”
“你……”
“马卖给你,在下岂不是要靠两条腿走路么?”
“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可以另买三匹马。”
“抱歉,不卖。”
“你敢不卖?”
黑衣骑士怒火上冲,但并末发作,冷笑道:“你这是甚么话?岂有此理。”
美少年大怒,喝道:“吴五,抽他下马。”
乌锥突向前飞跃,四骑翻飞,去势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