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缘深缘浅,那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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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完美诱惑(2)

但是,那一个晚上确实是让人难忘的。

那一晚,我们说了许多话。我发现,燕子并不是象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冷傲,她笑起来是非常非常温柔,跟白天课堂上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如果那天你的裙子不绞住,你是不是也不会跟我说话?”

她老老实实地说:“是。”

我心里一下子很失落,但是她接着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那一天就是缘分。”

那天晚上她仍然穿着那条白裙子,可能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识,我看到她身子右侧的裙摆上有一条淡淡的污迹和一个小小的窟窿,她发现我在看她的裙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已经谈过了很多,所以我知道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她能来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她还跟我说,她的那条白裙子是她做家教挣来的,她不想给家里增加更多的负担。

她还说,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在上学期间不找男朋友,她要珍惜四年来之不易的学习条件。

我也跟她讲起我那个农村的家:三兄妹都要上学、成家;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那都是我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挣来的。一讲起这些我就百感交集,眼眶都湿润了。我也是下定决心不找女朋友的,因为我根本没有精力和金钱来向爱情投资。

燕子听我讲自己的故事时,她沉默了,后来她说:“我们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是不是?”

我说:“没有,当我发誓时,并没有遇到你。”停了一会儿我又说:“如果为了你,我宁愿违背。”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半天她才低下头说:“我们来日方长,是不是?”

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没有说什么。那一晚真是非常美好的天气,我的心情却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后的日子,我们并没有一下子就掉进热恋的沼泽里去。我们像朋友一样,见了面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别的眼神,我们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我们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几乎每次都在一个桌上。我们不多说话,但觉得只有在一起吃饭才安心。

我们还约定,每个月外出一次,看电影或散步。我们觉得,这样已经很克制了,不会影响什么。

在我们约定的第一个外出日到来之前,我拼命地想着给她送点什么,但总想不出合适的东西来。有一次我躺在床上回想我们认识的经过,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送他一条白裙子呢?

这个主意让我很激动。

我上街看了几次,但是稍微好一点的白裙子都要300元钱,我拿不出这笔钱,我的生活费都是按月寄的,已经没有多少盈余了。

我想到了卖东西。

我唯一值钱的东西是那套综色的西装,是在老家买的,也花了600多块钱呢。那套衣服我只过几次,想到卖它我还有点心疼,但一想到白裙子我的心就激动起来,很快的下了决心。

这套衣服不缺买主,我跟同学一说他就同意了,但手上没有多的钱,只能先给一半,250元。我500块钱卖给他了。

拿到钱后我几乎是跑着到了那家商店,二话不说就把那条白裙子买了,用包装纸细心地包好才拿回来压在箱子底下。

这以后的日子分外让人高兴,每天我都在等待月末的到来。那天,我提前洗了澡,梳好头发,拿着裙子到了约定的地方。

华灯初上,夜风轻轻地吹,燕子从远处姗姗而来,我看到她的手上也拿着一个长长的盒子。

我们见面的时候都把礼物藏在身后,不想让对方看到。我们没有经验,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这么一直互相看着,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神秘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我们几乎同时拿出了礼物,慢慢递给对方,当我小心翼翼地把包装撕开的时候,我们都笑了,但我觉得自己笑得更响亮。

燕子给我的礼物是:一条漂亮的领带。

我们对视着,谁也不先说话。

过了一会儿,燕子说话了:“明天我们去退裙子吧。这条裙子太大了,只能给我当睡袍用。”她说完以后就忍不住又笑了。

我解释说自己从来就没有给女孩子买过东西,这个错误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我对她说:“我没有西装。”

她看着我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她边笑边说:“我知道了,以前你穿过的那套西装是借的!”

我说:“不是,那是我的,我把它卖了。”

燕子突然不笑了,她慢慢地直起腰,然后她小声地说:“谢谢你。”我没有说话,她又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也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我们就一直沉默。

我们一直在那座立交桥下坐到月亮偏西。我们看着来往的车流,想象着无数的金钱在这座城市里流动,但是我为自己的清贫感到幸福。在这个秋天的晚上,我的身边坐着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她愿意用她的美丽善良陪着我这个贫穷的农村孩子,愿意陪着连衣服都要卖掉的一个男孩子,我觉得自己不会再怕什么困难了。

回去的时候我说:“秋天了,天气要凉了,我可以穿长袖衬衣,可以打领带了。”

燕子看着我,什么也没说,她轻轻地伸过胳膊挽住了我,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唉,那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那善解人意的北京下了一场小雨,天气一下子凉了。第二天一早,我穿着白衬衣,打着那条灰色的领带去上课的时候,看到燕子从远处走来。她穿着我送的那条白裙子,我能看出来,那条裙子非常地合体。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燕子轻声问我:“好看吗?昨天晚上我和同学一起忙了半夜,把裙子改小了。”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看着这双眼睛,无法形容出它的美丽,我轻轻地说:“好看。”

她咬着牙羞涩地笑了,帮我整了整领带,低着头走了。

我看着那个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下耀眼的白裙子,心里装满了幸福。

我的香蕉皮王子

我爸爸在给我上户口那天忽然想到了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就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八斗”,取其含义“才高八斗”。这样,我的噩梦就从那天开始了。

高二时我转到Y中,转校第一天的早晨,我来到学校,发现楼道里挤满了人。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谁叫牛八斗啊?”“怎么一个女孩取这么个名字啊?”我提着书包低头走进教室,希望这样可以避开众人的目光。

“快看!新同学!”一个男生叫了一声暴露了我的目标。

“长得还不错,可惜了,你是叫牛八斗吗?”

这16年每到一个新环境迎接这些或是好奇或是惋惜或是讥讽的目光时,我都是一样地难受。当然,我更没指望过英雄救美的故事。只是那天有点儿让人意外,英雄真的来了,他当然不是踏着五彩祥云或者骑着白马来的,他是踩着一片香蕉皮来的,直接冲入人群,结实得如同一个保龄球一样把包围我的那圈人打散了。至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保龄球”身上了,我趁机溜进教室。

这个人就是我日后的同桌—沈嘉豪。那天之后,沈嘉豪常常在月夜星空下眼含泪水茫然问天,为什么偶尔的一次小失误,他就变成了“香蕉皮王子”。

如果我不叫牛八斗,我想没准我能好好享受新学校的女生节。

早晨学生会的男同学在给女生派发小礼物:“同学,节日快乐,请留下你的班级姓名,今天有抽奖活动。”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摇头想要走开。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来,我帮你签名。”“香蕉皮王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抓过递过来的笔在签名簿上留下“牛八斗,高二×班”的字样。

拿签名簿的男生,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警告沈嘉豪:“怎么能给女同学取这么难听的外号呢!”

我一脸尴尬,沈嘉豪却在一边哈哈大笑:“你新来的吧,连牛八斗这么如雷贯耳的名字都没听过啊。”

这世界上如果有地缝,我一定亲手把沈嘉豪塞进去,以消我心头之恨。

Y中女生节这天的下午,整个学校布置得如同游园会,有消息称:这次女生部的部长很强大地请到了情歌王子林峰来表演。

林峰抱着吉他上台的时候,我的心都颤抖了:林峰可真帅啊,笑起来能把人融化那样的温暖。

女生部部长款款上台和林峰握手寒暄,欢迎“校友林峰回到母校表演”。林峰微笑着演唱了新专辑的部分曲目,女孩们挤在前面不停地挥动双手高喊着“林峰林峰,我们爱你”。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下面进行最后一个活动。”女生部部长笑着说,“今天早晨在校门口签名的女生,你们注意了!”

下面在尖叫。

她接着说:“我将抽取一个幸运的名字,上台和林峰合唱一首《安妮》!”

全场安静屏息凝神注视着那双抽取名字的手,我的心在抽搐,隐隐有点儿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像是……一只乌鸦正站在我的墓志铭边号叫。

“我抽到的这个名字是……高二×班……呃,牛八斗!”女生部部长的声音不知为什么颤抖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台的,我就看见沈嘉豪在人群中巴掌拍得格外起劲……

“嗯,来之前呢,你们的部长大人交给我一个任务,就是《安妮》这首歌里所有唱到‘安妮’的部分要换成与我同台合唱的女孩的名字……所以,我想……”林峰在台上微笑着说。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几个女孩笑了,音乐已经响起来,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塞给我一只麦克风。于是就有了下面的歌:

八斗我不能失去你/八斗我无法忘记你/八斗我用生命呼唤你/永远地爱你/八斗……

这个过程中,林峰尽量深情地看着我,他做得很绅士,但是唱到“八斗,我不能失去你”的部分时,我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嘴角在抽搐,他在痛苦地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台下的人都在笑,连我自己都想笑了:牛八斗的传奇估计足够写入校史了。

从那天之后,我就开始拒绝跟沈嘉豪说话。他不是没跟我道过歉,但那些道歉在我看来怎么能抵消那首影响力巨大的歌呢:经常会有闲极无聊的男生在宿舍楼里吼上一嗓子“八斗,我不能失去你”,偶尔也会有结伴而行的女生轻轻哼这样一句再和同伴会心一笑。

寒假很快就到了,这一年的农历新年下了大雪。沈嘉豪突然打电话到我家—

“八斗,你听我说完再挂电话,今晚一定要看电视台采访林峰的节目,就这些。新年快乐。”

那晚的电视节目跟我之前看过的任何一个林峰的访谈节目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说要有什么不同,那么好吧,节目的最后林峰演唱了《安妮》这首歌勾起了我的惨烈回忆,我想电视机前的每个Y中人都一定在会心地笑。

第二天,我是被冻醒的。我妈正抱着双臂站在窗前往外看。顺着我妈的视线看向窗外,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雪地上是深深浅浅用脚踩出的几个字“八斗对不起”,沈嘉豪正像个保护现场的警察一样跑来跑去不让围观的人踩到他的劳动成果。

我妈妈长叹一口气:“八斗,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可是马上要上高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