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南梁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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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苦难深重的南梁(1)

东山日出西山落,

挣死挣活没法活。

——华池民歌

受压迫,仇满胸,

受剥削,一世穷,

血债总要血来还,

要想翻身靠红军。

背上炒面上南梁,

翻山越岭找红军,

不怕山高沟又深,

跟上红军闹革命。

——华池民歌

这首民歌中所说的南梁,就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全国惟一保留下的陕甘边南梁苏维埃政府党政军机关所在地,是西北革命根据地的中心区域,是一块红色热土。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革命先辈,在这里点燃了陕甘边界武装斗争的烈火,领导创建了西北第一个革命政权,是全国所有革命根据地中存在时间最长的一块红色区域,在我国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南梁是一个光荣与自豪相连的地方,是西北革命的圣地。

南梁,是甘肃省庆阳市华池县的一个乡。位于华池县东50公里处,东南连林镇乡,西北靠山庄乡,东北与陕西省志丹县的吴堡乡、义正乡毗邻。乡政府驻荔园堡。这里是桥山山脉北段,层峦叠嶂、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梢林密布,满眼是连绵不断的大山梁。

那时,北边洛河川的人,总是向南一指说:“南边山梁上,好大的树。”灾荒年月,逃难的人大多从北面的榆林、横山来到了这里的大梢林,寻求活命。洛河川的人又说,“南边的山梁人口多了”,慢慢地人们都把这里叫“南梁”。

准确地说,这里叫“南梁堡”。清朝末年,因为这里偏僻荒凉,兵匪如麻,百姓为防御兵匪劫掠,到处修了堡子,一有动静,都带上干粮背上铺盖,抱上娃娃,往堡子里钻。其实大股兵匪来了,也躲不住,是官兵要占堡子,是土匪也要占堡子,百姓还是得让着他们。虽然堡子不大顶用,但百姓还是年年修堡子。在中心山梁上,梁最高,堡子也就最出名,加之堡子修筑在南面的山梁上,老百姓就叫它“南梁堡”。慢慢地这南梁堡就成了几百里梢山地带的通称。

现在人们传唱的著名民歌“陕北出了个刘志丹,刘志丹来是清官,他带上队伍上横山,一心要共产”歌词中的“横山”,就是横亘在陕甘两省边界的子午岭桥山山脉,当时的老百姓把桥山叫“横山”,也就是现在南梁乡政府一带。这首民歌歌唱的就是刘志丹在桥山一带的南梁革命根据地闹革命的故事。

南梁在葫芦河发源地各支流的川道上,周围数百里地分布着几十条山川沟岔,有平定川、白马庙川、玉皇庙川、豹子川、大凤川、林锦庙川、二将川、荔园堡川、太白川。它们的中心就是荔园堡川的南梁堡,故这里称南梁地区,周围有荔园堡、林锦庙、东华池、太白镇、油坊沟、白马庙等八镇环绕,形成众星捧月之势。莽莽苍苍的子午岭连绵数百里,碧涛千顷,云蒸霞蔚,镶嵌于林海之中的南梁堡,面川、靠山,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边陲要塞。南梁地区东西两侧,流淌着许多清澈见底的小河,像一根根血管一样,遍布南梁境内,哺育着这里的劳苦大众。东侧所有小河之水都汇集进洛河;西侧全部流水皆注入葫芦河。从这里向西跨过葫芦河直逼庆阳府;向东越过洛河水,可直去延安府;向北可远眺内蒙古大草原;向南能俯瞰八百里秦川。

南梁古属雍州,是周人创业之地,南梁所坐落的桥山山脉中段,古叫子午山、鸡山、横山,今叫子午岭。在苍翠巍峨的子午岭中,古时候嘶鸣的马队和辚辚的战车踏踩出的秦直道,从这里穿过,自古就是陕甘之间的一条交通要道。汉代坐在马背上的昭君王嫱穿越莽莽林海,经过这里远嫁匈奴呼韩邪单于,曾在此梳妆打扮,面南拜别故土父老,留下了“打扮梁”这个富有纪念意义的历史地名。葫芦河两岸的百余座烽火墩就像历史的哨兵,是南梁历史兴衰的见证。

西魏在南梁之东华池始置华池县,古城名叫库多汗,属蔚州。“群峰叠翠,三川相汇,东西北三城依山虎踞,呈犄角之势,为古代边防要塞”。北周时废。隋仁寿二年(602)在东华池复置华池县。大业十三年(617)为胡人梁师都占据,县废。唐武德四年(621)复置华池县,属林州管辖。贞观元年(627)废林州,华池属庆州。宋熙宁四年(1071)十月华池县废,并入合水县,西部仍归安化县,先为镇,后改为寨,明代巡抚马文升复置巡检司,清又改名为镇,民国二年(1913)民国政府废府治道,南梁为合水辖地。

南梁虽然几经兴衰,却一直是葫芦河(古名华池水)流域一带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梁人民不断创造着经济、文化的历史文明。

宋时南梁地区的荔园堡“十三族,强人二千二百二十一,壮马三百九十四,为八十二队”。大顺城“二十三族,强人三千四百九十一,壮马三百一十四,为一百四十一队”。南北朝、隋、唐、宋历代建立的莲花寺石窟、保全寺石窟,东华池、大凤川一带的众多寺院,豹子川石塔院双石造像塔,东华池砖塔,脚扎川石塔,大顺城、二将城、荔园堡、东华池城等古代建筑及窟址,成为南梁山区历史文明的佐证。

南梁几百年前是个山清水秀、人口众多、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的地方。直至清朝时,300多年的分而治之,在汉回两大主体民族中构成了极深的隔阂,隔阂伴随着疑忌,疑忌诱发冲突,而冲突每每不幸地被野心家利用,酿成大规模的民族仇杀。清同治五年(1866),陕西回民起义,回军首领白吉等占据董志塬。同年腊月下旬,回军从葫芦河西上,占据了南梁一带,直到同治八年(1869)二月退去。回汉之间相互仇杀,南梁田园荒芜,尸骨露野,村无炊烟,前后混乱十余年,盗贼纷起,人相食之,“人口锐减,十不存一”。元城老户高、马、周三姓原有六百余口,战乱后仅余十人。从此,这里断了人烟,成了无人区,逐渐成为梢林茂密、野兽出没之地。

民国以来,连绵不断的军阀混战,对南梁的袭扰从未间断,给南梁人民带来了无边的痛苦。

南梁一带先后被冯玉祥部孙连仲、陕军孙蔚如,还有杨子恒、杨万青、毕梅轩等多股军阀侵扰,扩充势力、争夺地盘。黄德贵、赵文华、谭世麟、张廷芝等地方军阀,为非作歹,鱼肉乡里。陕北镇守使井岳秀、陇东镇守使张兆钾、陇东民团军总司令谭世麟以及陈珪璋部、胡宗南部、马鸿宾部等大小军阀你来我往,抓兵拉夫,劫掠烧杀、轮番袭扰南梁。

陇东镇守使张兆钾,因拥戴当时的甘肃省长陆洪涛有功,坐镇平凉,控制陇东17县,任免官吏,截留税收,扩充军备,残酷盘剥,为所欲为,群众称其为“张狼”。张兆钾曾一次向17县商会征借白银2.7万两,向各县农民按丁征借白银3万两,以购买武器。张兆钾反冯(玉祥),曾以南梁为后方扩充军费,开放烟禁,征收烟亩罚款,肆意增征田赋,开征筑路捐,索粮要款,坑害百姓。在平凉设立陇东官银号,向各县派款60万元。私铸铜元、滥发纸币,掠夺人民。为收款,出动大批军警,四处催收,鞭打绳索,急如星火,高摊浮收,任意勒索,横行乡里,人民生活苦不堪言。

陇东民团总司令谭世麟,凭借其民团武装,挟县长、令属地,侵吞省府下拨各县的赈灾款,敲诈商界,盘剥百姓。

这一时期,土豪劣绅乘机盘剥,兼并土地,农业生产破坏,农村经济凋敝,农民生活异常困难。

南梁几道川里的土地,几乎全被200多里外庆阳城里号称“八大家”、“七小家”、“三十多个匀合家”所霸占。他们在各村镇开着“商号”,有“出了庆阳城走三天,不住别人家店”的说法。

“八大家”豪绅地主中的“裕茂隆”(商号韩少文)和“恒义兴”(商号李弟)霸占了南梁的绝大部分良田和几百里梢山。漫山遍野的荒地,无论是谁开的,都得给他们交租子。仅“恒义兴”一家就占有土地7万余亩,牛羊牲畜数以万计,出租土地1.8万余亩,每年收取租粮四五千石(每石合250公斤)。南梁白马庙川、玉皇庙川、二将川、林锦庙川、东华池川一带居住的295户人家、480人、9730亩土地,被这两家地主占去4000亩。有54户、230人无地。白马庙川只有50户人家、290人、4500亩地,有4300亩被占去,有47户人家、287人无地。陕北吴旗的大地主韩大成也霸占了南梁白马庙川、玉皇庙川的数千亩地。南梁当地的十多户恶霸,将大片山林和良田据为己有、剥削佃户和雇工。

南梁一带2.6万亩土地,被地主霸占去1.8万亩,占总土地的70%,而280多户农民仅占土地的30%左右,61.7%的农户是佃户。农民平均每人占土地不到5亩,而地主平均每人占土地达120亩之多。大部分农民破产流落。

地主剥削农民的形式多种多样、手段残忍,主要有:1.地租剥削:地主租给农民土地收取租粮,数额占总产量的三至五成。2.雇工剥削:一个长工,每年最多挣得白元十七八个。3.高利贷剥削:债利为“大加一、合带五分”,即月息百分之十,到期不还,再加百分之五。借粮一般是春借秋还,利加三至四成,有的利息高达一倍。4.份养牲畜:三年一个本利对。5.典当:农民把土地以行情一半的价格当给地主(保留赎买权),然后又从地主手中租种,受地租剥削。6抵押:即指地借钱,到期无力偿还者,地权归债主。

在土地高度集中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农民无地种,只好租地主的地,或在地主占的荒山上开荒种地,租牛、借债、出卖劳动力度日。佃户要交极高的粮租,有五五分、四六分、三七分、二八分等数种,无论有收无收,租子不得短欠。大多数农民在交租后所剩无几,有时连种子都收不回来。佃户仅租地主一头牛,年租高达1.5石至2.2石,繁殖的牛犊却归东家。灾荒年月,粮不够吃,借粮都是借一加三的利息,借一斗还三斗,到期无法偿还,利上再滚利,就是人们说的“驴打滚”高利贷。农民婚娶丧葬,添置农具,穿衣买布,因天灾人祸,借贷或赊欠地主的债款,都是月息10%到15%,利变本,本加利,月月“驴打滚”。少得可怜的土地,有几个农民能按时偿还所欠的债务!这种“驴打滚”的高利贷,谁能还得起!有的背负的债台越筑越高,一生都还不完,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土地、庄院、房屋被地主占去,顶了债务,落得个扫地出门。为了生活,只好给地主扛长工、打短工,又承受地主的另一种剥削。

当地人为“八大家”编顺口溜这样说:

庆阳城,地势险,

连着东西两架川;

城里驻着八大家,

东西两川全占完。

八大家,心太馋,

地租债利重如山;

又开当铺又开店,

穷人血汗要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