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毕业就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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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使(1)

事后我给谌琴打过一次电话,在我的某篇小说里有过详尽的表述。我就是在这次电话之后彻底跟谌琴断了联系的,后来这小说发表在某民刊上,也许您也看过这书。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还是要全文录下,也算好好地梳理下和谌琴过往关系的点滴。毕竟,要从记忆深处再次挖掘关于谌琴的一切,我做不到。那种锥心的疼痛我不想再次体验。

我该给谁打电话。

实际上他并没想到电话这么快就有人接。他拨通电话后一个劲地在心里想着,千万不要通,千万不要。可电话竟奇怪地通了,“嘟——嘟——嘟”,一声又一声绵长的声响。他又想千万不要有人接,千万不要。“喂,你好,请问找哪位?”“嘟”到第三声的时候,那边有了这样的声音。他听得出来,这是他老乡的声音。他茫然地望着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篮球场,他下午还在这里打了场比赛,轻敌,很意外地输了。惨白的路灯光柱打在未干的地面,有班驳的水光闪动。他注视着粼粼的水光,眼光也象晃动起来。

“喂!”她又问了声。他换了个姿势,把身体斜放在电话亭边,这样感觉舒服了很多。

“我找谌琴。她在吗?”长久的沉默后,他感觉总得说点什么。千万不要在,说的同时他又在心里默默祈祷。

“好的,你等下。”他感觉今天万事都不是按他意愿来的。“找谌琴的,是方明。”他听到那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以及嘈杂不清的声响,他想电话应该放下了。

“喂?”他听到这样的声音好象等了好几个世纪了。

“喂,是我。”

“我知道。”他想她还是能分辨出他的声音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谈话有点像打机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知道,他想。

“呵呵!”她的笑声还是那么清脆。

“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至少有两个礼拜了。”

“是吗?是够久的。”他看着女生宿舍那头亮起的灯光,心想或许哪盏就是属于她的。

“我真觉得,我都有点对不住你了。”他还是不善于说谎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火辣辣地烧,幸亏她看不到。“我好象没尽到一点点责任。”火烧得更旺了。

“别,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忙。”

忙?她知道我忙些什么吗?他想。然后就是沉默。

“喂,说话撒!”还是她先扛不住了。

“我在听你说。还是你说吧,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你那天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现在可以说吗?”

“是吗?我有说过吗?我说的是我们两个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真的,我自己也弄不准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不可以谈吗?”

“我意思是我们应该见下面,我们也有很久没见了。这礼拜你回去吗?礼拜五晚上我想请你吃饭,顺便给你说说事儿。”

“我觉得真没这必要。有什么电话里面不是一样说的吗?”

“这礼拜你回去不?”他想他还是很坚持的。

“还不知道。到时候了再看。”这是否算是一种敷衍呢?他想。“你现在在哪里呢?”

“在给你打电话的地方啊!”他懂得适时地调节下气氛。“在外面,刚从图书馆回,雨停了就想起该给你打个电话。”

“难怪?”

“怎么回事呢?”

“难怪这么安静。你们寝室都很吵的。”

“是够吵的。那帮小子霸着我的电脑打牌,还放滥俗的音乐,够恶心人的了。”他想,或许现在还有好几个人围在电脑跟前。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寝室吗?”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他。

“怎么,就赶我走了?才10点半不到,就回寝室干什么?”

“不是,你们宿舍楼是10点半上锁,晚了等下你进不去。”

“现在改11点了。再说就算是晚了,我一样的也可以爬铁门进去。你忘了,我军训的时候就……”

“打住,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教官请你和陈超喝酒,到晚上2点多才回,然后穿着军训服的你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越铁门,顺利回到寝室睡觉。你们是02届里头最早爬铁门的学生。接下来的故事你还会这么说?”

“呵呵,都被你猜中了。嗨!”很重的叹气声,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流穿过话筒,像刚刚敲打地面的暴雨。

“怎么了?”她还是有点关心自己的。

“没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想随便找点什么来发泄下。”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肖妮的事都告诉她。

“莫咯。”她跟他讲的是长沙话。他曾坦言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子特意去学一种方言,到现在,他已经懂了好几种方言,但还是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孩子。

小说到此完结,谌琴很快有了新的男朋友。跟她一个班,那小子追了谌琴有大半年了,这都是后来我从老骚嘴里得知的。那小子矮我一个头,甚至谌琴都要比他冒一点点。有次我们去外面吃饭,正好见着谌琴和他一起,手挽手地跟我擦肩而过,谁看着都不值。老三周伟见我眼里落寞的神情,很火上浇油地说道“主席啊,我老觉着谌琴这样是故意气你的。”我说“关我鸟事啊,她喜欢自有她的理由。”其实说这话时,我心里早就酸得不成样子了。

时隔半年,我实在拿不准谌琴今天的到来有何用意。谌琴把蛋糕放旁边桌上,冲我说声生日快乐,然后就落落大方地入坐。颜大炮和渣滓经过初期的惊诧后,也回复常态,嚷嚷着要跟我拼酒。整桌人就我一个陷入对往事痛苦的追忆中,本该喜气洋洋的生日饭让我吃得无比尴尬。

饭后老骚安排的活动仍是去世纪风唱歌,架不住这帮惟恐天下不乱家伙的纠缠,我不得不站起来和谌琴合唱了首《冻结》。林俊杰好象是近两年比较火的一个歌手,谌琴对他颇为喜爱,以前带她一起KTV的时候就老是唱他的歌。事实上我也正是通过谌琴才认识这么个我一直都拿不准性别的歌手,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电脑winamp播放器里头就这么一首《冻结》,翻来覆去地放个不休。

前面就说过,我对唱歌是个完全的门外汉,基本上就是谌琴带着我唱。“不小心回到那一天,不小心一切又重演;你如此完美的一切,竟会出现在我的世界……”谌琴的眼光中有种似曾相识的神态,渐渐地,我的声音也跟着她大了起来。“冻结那时间,冻结初遇那一天;冻结那爱恋,冻结吻你那瞬间;我也会疲倦……”我发现,有时候歌词也能准确地诠释人在某时某地特殊的心情。起码在包厢里,在颜大炮他们不怀好意的叫好声中,我就想着能冻结曾和谌琴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那又是怎样的一段时光呢?

事后老骚跟我解释,说真没别的意思,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说等等,老骚,我跟你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年还跟我一起弄文学社来着,有这么形容的吗?老骚嘿嘿笑着挠挠头皮,也不跟我再抬杠,只从兜里摸出手机,说谌琴新买手机了,要我给记下号码,那天人太多,一直没机会告诉我的。完了老骚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折身附我耳朵边上说,告诉你吧,听说谌琴现在想跟她男朋友分手,然后就用那种特怪异的眼神望着我。看老骚一副神秘兮兮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想抽他丫一大嘴巴子,人家要和男朋友分手,关我屁事啊!想是这么想的,可还是拿出手机把谌琴的电话号码存入进去。

唐莉依然在短信里跟我**,从十一分手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过面。这丫头硬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他们学校的文件是这次计算机过级考试再不通过将取消升本考试资格。我在电话里鼓励她好好看书,也别太想我,我得空会去长沙看她的。十月中旬连着下了几场雨,气温陡降,再天晴气温却怎么也攀不上去了。昼夜温差很大,晚上得穿毛衣才能熬得住瑟瑟的寒意。颜大炮听从我的建议,在饭店弄了个学生火锅特惠活动,因了天气的原因,生意很是红火。只是苦了两个厨师,每晚打佯后还得再熬两大锅锅底以备第二天之用。小李子已经不止一次嚷嚷着活太累,简直就是不把人当人看了,被我也狠骂了好几回。出于我对小菊那事的处理态度,虽则嘴里说个不休,手上的活却是一点也没怠慢。老骚把版面费寄了过去,回信说是即日刊用,眼看多日的梦想就要实现,越发地意气风发,没事地就跑我们饭店蹭饭。日子似乎越过越顺,只是偶尔半夜睡不着给唐莉发短信,在手机里看到谌琴的号码时,总会陷入不自觉的感伤里。而那个号码我是无论如何也没勇气拨出的,好在谌琴也没打电话过来。也许,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是我们两个的最佳交往方式。

这天老骚没点卵事地又踱到我们饭店,继续霸着张桌子跟我瞎扯。反正还不到饭点,窝店子里又无聊,听他瞎扯也不失为种打发时间的绝佳方式。正说得兴起,老骚电话忽然响了。老骚打电话必须得背人,当年我拿此没少笑话他,说他暗地里通过这电话不晓得干了多少对不起张静的事。现在虽然跟张静分手,习惯却一直保留下来。老骚从门外接电话回屋,拉着我的手就说出事了,要我跟他一起去学校一趟。我说什么事,干吗要跟你去学校,并很不甘愿地挣脱他的手。老骚打量了我下,见我满脸都是革命先烈的坚贞不屈,只好跟我交实底,说谌琴出事了。这下该轮到我拉着老骚的手飞跑向学校了。

一路上老骚跟我讲了事件经过。谌琴他们那届是我们系第一批专本沟通专业学生,大二下学期通过考试,合格的继续留下来读本科,不合格则自动到专科班就读。谌琴属于那种学习很努力的女孩子,自然顺利通过;她男朋友则没那么好运了,也许是因为整天就光顾着缠谌琴,考试的结果一塌糊涂。谌琴早在一个月前就向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这家伙死活不从,还一直缠着。谌琴刚这电话就是打给老骚求助的,说在寝室门口又被拦上了,要老骚过去搭救。

我就是在二栋门口出手的,忘了是谁先冲上去的。眼里好象只横着块靶子,没见着人,能看见的只是自己发红的眼睛,还有眼睛里满布的血丝。那小子很快就躺在地上只有喘气的份了,在周围女生的尖叫声里,系保卫部的干部有如神兵天降,将我和老骚逮了个严严实实。托老骚以前当过保卫部长的福,这几个干部都是当年老骚手底下的干事,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那小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给我记着。我很有涵养地微笑着,谌琴一直站我背后,老骚早就散开烟和他以前的下属聊天去了。那小子扔下这句话就走了,我真没想到他说的要我记着竟然是真的。

那小子被打后安分了很多,再也不敢纠缠谌琴了。谌琴跟我的话也多了起来,我想如果不是唐莉不时地给我发个短信过来,我自己都会以为自己在和谌琴谈恋爱了。老骚一直跟我意味深长地说,谌琴到现在都忘不了我,辜负了人家一次,可千万别再辜负第二次了。可我,满心的伤痕,还有爱的权利吗?

每个礼拜天是饭店采购原材料的日子,这活一般都由颜大炮出面摆平,丫特能侃价,连一毛钱一斤的大白菜他也能给8分买到,我估计整个天台横街的小商贩见了他连杀他的心都有。饭店不做早餐,所以我一般都是很迟才去店子里,颜大炮一个人在店子里忙乎就够了。因为今天颜大炮要去市场买菜,所以头天晚上就发短信给我要我早点过去店子里看着。我正走在去店子的路上,电话就嘀嘀地响了起来。是小李子打过来的,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还在破街上呢,马上就到店子里了。小李子只叫我现在别过来,说这有七八个人在店子里找我,看样子没怀什么好意。我猜也能猜到是扬威这小子找我麻烦来了,扬威就是谌琴的前男朋友,瞅这名字就让人生厌。俗话说,跑不起我还躲不起嘛,听小李子电话里说的就是这意思。可这不是我方明的个性,虽说我也是一胆小怕事的主,但我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这阳痿面前露怯。

才进店门我就见着扬伟冲我一脸得意的笑,几张桌子上零零散散坐了些人,一色的皮夹客打扮,十足的社会混混,左边桌子上有个穿西装的人,背着我,脸看不太真切,估摸是这伙人的头。我做梦也没想到扬伟竟然会叫社会上的人,我以为他只会找班上的几个同学吓唬吓唬我,对待那些问题学生我自有我的一套方法,可看现在的形势完全就出乎了我的意料。我的腿开始打哆嗦,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打电话把颜大炮叫来的,他社会阅历比我丰富,肯定知道该如何摆平。我是真的怕了,除了我高中时在录象厅看毛片被政教主任抓个正着面临被开除的厄运时,这种感觉已几年没再打扰我。我知道只要扬伟一句话,我苦心经营的店子今天就会被砸个稀巴烂。他是株洲本地人,最后大不了找人陪点钱了难,事异时移,我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扬伟已经走过去跟那穿西装的人交涉去了,单就等他一声令下,学友饭店立马就得关门大吉。穿西装的人慢慢转过脸来,我一看不禁乐了,好巧不巧,来人竟然是刘德明。

“我就说咯,怎么觉得这店子这面熟,原来是你小子开的啊?”刘德明仍然那副委琐的样子,时隔这么久,不知他段子水平有了长进没有。

“刘科长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没喝好,等下我做东,我们再喝个痛快。”我说着就走上前去给刘德明上了一根烟,4块5的盒白沙,我衣兜里的必备良药。好在刘德明很给面子,我估摸着是给我上次酒席上黄段子的面子,很爽快地就接过我的烟。我见状忙不迭地上去点火,他都抽你这破烟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颜大炮有次极为尴尬的经历,这厮大学时求学校领导办事,特意买了包精品二代在办事时发给领导抽。领导摆手说不要,这烟燥,随即从自己衣兜里掏出芙蓉王来,把个颜大炮郁闷得要死。从此颜大炮就发誓说非好烟不抽,不过限于经济的原因,一直还抽精品二代,但比我的盒白沙明显高了几个档次去了。

再看扬伟那小子。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最后一着棋走得竟是如此窝囊。看这架势我跟刘德明的关系比谁都要瓷实,他是彻底没了脾气。

刘德明摆摆手要他手底下的人走开,他得跟我好好聊聊,至于扬伟,他连望都没望一眼。我当然也懂味,叫小菊赶紧去隔壁超市拿了几包好烟送这批黑大爷走。原来扬伟这小子对上次女生宿舍前的丢脸一直怀恨在心,本想找班上几个同学在路上黑摸我的,可他那几个同学都怕惹这麻烦,毕竟当年我在学校也不算什么好鸟,前科累累的。无奈之下就想到了黑社会,这小子有个同学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黑道上混,也不是什么很铁的关系,出于同学情谊也答应帮忙,因为黑道老大还有别的事要忙,就托他表哥,正闲得慌的刘德明过来一起凑热闹。我当时听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黑道大哥可比国家公务员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