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夏商时代的社会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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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物质生产与自然界(3)

马克思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恶,他主张通过扬弃私有财产达到人与人和人与自然关系的新的形式。他说:“过去的一切革命始终没有触动活动的性质,始终不过是按另外的方式分配这种活动,不过是在另一些人中间重新分配劳动,而共产主义革命则反对活动的旧有的性质,消灭劳动。”[98]也就是说消灭强制性的“必不可免的联合”,达到“真实的集体”,“在真实集体的条件下,各个具体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由。”[99]这种“真实的集体”也就是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推翻了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破天荒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产生的看作是先前世世代代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它们受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支配”[100]。这是消除了资本主义生产活动的现代形式,并达到人与自然的“真正和解”。

毋庸讳言,由于马克思没有对科学技术展开批判,所以他对资本主义生产活动的现代形式的把握也存在着相当的片面性,因而使得他的共产主义思想仍然表现出不现实的性质。如果生产仍然建立在传统科学对自然分割理解的基础上,私有财产就不可能真正被扬弃,人与人就不可能达到真实的集体中的那种自由联合。

传统的共产主义运动正是基于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的不全面批判并把它教条化以后展开的一种试验,它最主要的缺点是只简单地从形式上废除资本主义的私有财产,但把传统的以实验室为模型的工厂生产的实质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这样一来,原来分散的工厂生产现在破天荒第一次集中成为一个巨大的国家工厂的生产,这种国家资本主义的工厂生产实际上把整个国家变成一座工厂,广阔的不同区域只被当作国家工厂的不同车间,行业的区分只表现为庞大的国家工厂的不同工种。于是,原来资本主义分散的工厂生产想做但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由国家资本主义的工厂生产实现了,这就是传统计划经济的本质。传统计划经济是实验室精神的极端表现,在这种实验中,少数的计划制订者成了国家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他们把国家工厂的生产整个地“预制”出来,庞大的自然和人群则被国家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当作实验品,因此,国家资本主义的工厂生产对人和自然的伤害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更全面、更深刻、更有力。如果说传统的工厂生产是对自然的逐步分解,是对自然的分步骤的杀害,那么,国家工厂的生产就是对自然的整体的肢解和全面的杀害。同时,通过把整个国家变成一座工厂。原来众多的资本家就变成唯一的资本家,实际上就把原来劳动者唯一的自由——选择资本家的自由也剥夺了。如果只剩下一家工厂的一个资本家,那么,这个资本家可能就要最大地表现出工厂和资本的恶,实践已经证明,国家工厂、计划经济对自然和人的伤害是最全面最深刻的伤害。现在这种计划经济的试验已经成了历史的烟云,庞大的国家工厂也已经倒闭了,马克思主义也因此蒙羞。

但是,传统的工厂生产还在继续和发展着,它对自然和人的恶已经充分地暴露了,星星点点的分散的工厂正在稳步地向自然的每一个角落进发,以期达到对自然的全面肢解和整体毁灭,并且从根本上使人类丧失家园,也同时从总体上毁灭财产。

只有重新回到马克思的实践学说,回到马克思对人与自然的感性对象性理解,实现对生产的总体理解,并且从物质生产的角度同时开展对科学技术和私有财产的批判,才能洗雪马克思主义一个世纪以来教条化的耻辱,也才能使人类社会的直接生活的生产重新建立在人与自然的一种健康新型的关系基础上。从而实现人与自然的真正的和解。

两次世界大战以后,对科学的迷信在西方强大的人文主义思潮的冲击下已经极大地削弱了,尤其是对科学的批判也在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理论那里展开了初步的进程,但仅仅对科学展开意识形态的批判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把这种批判放在生产的坚实基础上,从分析社会生产发展过程本身中蕴含的自然概念的扩大以及人对自然的越来越狭隘的理解这一矛盾着手,揭露传统实验科学扭曲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本质和真面目。

正如前面已经指出过的,传统实验科学是建立在对自然的分割、片面理解基础上的。在实验室里,活的整体的大自然被当作死的标本的堆积和集合,传统科学的绝大部分对自然的结论都是在所谓“理想状态”之下的实验得出的,而“理想状态”无非是对自然的分割状态与非自然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整体的大自然的复杂的多样的活性就被当作偶然和意外的因素过滤和排除了,因此,从根本上说,传统的经验科学与其说是“自然”科学,不如说是“不自然”的科学。如果这种不自然的科学仅仅只是实验室里科学家的游戏,或者最多像炼金术一样只为怕死的达官贵人提供长寿的奢侈品,那么它对自然和人的恶就是无关紧要的,但不幸的是这个恶魔被贪婪的私有财产放出了实验室这个所罗门的魔瓶。千千万万的工厂生产把实验室的“理想状态”千万万万地复制出来并千万倍的放大,这样原来被忽略的、当作偶然和意外过滤掉的自然的活性就赫然和确定地挺立出来,再也不容忽视,这就是传统工厂生产与自然坚锐矛盾和对抗的根源。由于工厂生产顽固地按照实验室的精神坚持把巨大的自然的活性作为不确定性排除掉,工厂就成了非自然的、超自然的杀灭自然活性的庞大实在。在这种意义上,每一座工厂都是依附在自然机体上的恶性肿瘤,并且是正在日益恶化和溃烂、散发着逼人恶臭的肿瘤。

但是,对科学的批判并不是要回到非科学,并不意味着要倒退到实验科学以前的巫术和宗教,它的目标应该是达到“真正的自然科学”。如要说传统的自然科学是对自然的分割,是对自然的活性的杀灭,它的对象实际上是僵死的标本化的自然,它追求的是在理想状态之下实现和创造某种效果,因此,它还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自然科学,它还只是自然科学的前史。那么,现代科学的新发展则已经开启了对自然进行总体的自然和活的理解的可能性,传统的实验手段日益地被对自然的总体模拟所代替,尤其是现代超大型计算机的问世已经使这种对自然的模拟不断地趋向精确化。对自然的模拟追求的不再是自然的“理想状态”,恰恰相反,它不断地朝整体的活的自然接近。在这里,不仅没有任何因素是应该排除和过滤掉的偶然和意外,相反,它不厌其烦地发现自然的各种哪怕是极微妙的因素,并充分重视和努力寻求它们对于总体的意义。随着这种努力的不断深化和全面,自然的整体性、活性必将越来越全面地呈现出来。基于这种对自然的总体的活的把握基础上的生产也将不再是传统的工厂生产,而将是一种新型的“绿色生产”。这种生产要求把生产的进行直接建立在对自然的“自然”理解的基础上,它充分地考虑生产的各个环节对于自然的各个方面的意义,这种生产由于排除对自然的分割理解,它就努力追求把自己的活动溶入到大自然的活的节律之中,成为自然律动的和谐的一部分。因此,绿色生产不再像传统的工厂生产一样是在活的自然的机体上建立超自然的肿瘤式的“理想状态”的飞地,相反,它是真正在大自然中进行的,真正和自然溶为一体的,它将是对大自然的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