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当场一愣,声音就喊了起来,终于给点着了这导火线,“什么?底孔是什么意思?你是小学生吗?这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毕业的?”老胡顿了顿,点了支烟接着骂,“你们学校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人家昌河在你们学校招了几个现在都退回去了。人家都不要,情愿要一个高中生。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牛气冲天,啥也不会。再看看你们学校,你们学校都些什么啊?酒店,网吧,吃喝玩乐一条龙。全是为赚钱的,你们能学到什么?连领导也贪污坐牢,学生没一个学好的……”
老胡直到把我们学校骂得****都不如,再把我们骂得连学校都不如才歇下来。我们一直一声不吭,我想大伙心里都不爽,毕竟被别人这么骂我们母校还是第一次。就像中国人在国外听到别人把中国说得一文不值感觉是大同小异的吧。任何一个不怎么爱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很不爽的,何况是我这种比较有集体荣誉感的。可又能怎么样呢。
老胡最后说了一句“M6的底孔是5.1mm,如果是铝型材就是5.0mm。”做为本次高难度演讲的结束语。
我也一辈子记住了M6的底孔是多少。
在老胡酒后痛骂我们之后,大伙都知道了他酒量不行,而且酒后必定找人出气,当然我们是他的首选对象。这让我们都郁闷都不行,小小很快就得到消息,以及我们同来的其它人都笑嘻嘻地问候我们。
不知道老胡是怎么想的,从那以后他总喜欢在别人面前说我们学校怎么样怎么样,恨不得全厂的人都把我们看成一文不值的东西才罢休似的。
长得像陈道明的杨工在老胡回来后的第二天走了,搞得陈风和燕子挺失落的。测量室也成了清静的地方,老胡拉来一个防贱板要我们测,只有十几个孔而已,挺简单的,我们也试试身手。测起来简单,只不过几个丝的误差要调起来就难了。我见付师傅一直在外边忙只好自己动手调了起来,这边敲两下正几个丝,那边敲两下负几个丝,忙活了半天,只调好一个基准孔。老胡过来问测得怎么样了。
我回道,“都测好了,误差不会很大,不过现在没人来调。”
老胡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不过他们没时间,你们就要学会怎么调,对吧,我要你们在一年之内精通检具个个环节,明白吧。”
我装做很感激地点头应声。暗道,不就是一打杂的,哪里需要哪里去,拿半份工资做几份工作嘛,我知道。
小小待老胡走后,生气道:“刘伟,别理他,等付天明来调。”
“小小啊,你是老大,可以不理他,我们是没办法,还要混口饭吃。陈智利,一起动手吧。小小,再测。”
一天时间终于搞定了三个基准孔,公差在2个丝以内。我看到数字已经烦得不行了。晚上加班那会王姐给了我一份防贱板检三坐标测证明书,叫看看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的修改一下打印出来。
我不明白地问道:“这……这哪也不对,我们都还没调好,这哪来的测试结果。”我见上面孔的坐标值都在公差范围之内,这怎么可能。
王姐又说道,“客户那边已经在吹了,我告诉他们已经测好了,正准备送过去,这个证明书只是暂时传给他们看的,没什么关系。”
她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只能帮她做得尽量真实一点,把示意图做得好看一点。
次日,我将这事告诉小小的时候,小小很生气,大骂王姐不是东西,既然会做假的,还要她和三坐标做什么。
我只能将王姐那翻话再拿来安慰小小,小小一边启动三坐标,一边对昨天调过的三个基准重测一遍,一看结果我就傻了,昨天还在两个丝以内的孔今天又全变了。我们没办法,只好重新动手,老胡和付师傅过来,听我把情况一说,老胡连说不可能,一定是哪动过了。
付师傅一动手,我们只要把测量结果告诉他,半天功夫已经调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有一个孔太紧了,怎么都动不了,那个孔的公差是十个丝,结果超出公差五个丝。付师傅笑嘻嘻地对小小说,“算了,就这样了,完工。”
小小不肯:“不行,超了五个丝怎么行,我们以前的厂里绝对不行的。”
付师傅一听小小的语气不善,心里也不爽,偏偏刚才调了半个多小时,这个孔就是不动。正郁闷着,一扔手里的扳手。厉声道:“不行,你来调。”说完扬长而去。
我们目瞪口呆。也懒得动他,坐在那里聊天。老胡过来的时候,激情飞扬地问道:“哪个孔?哪个孔?我来。”
我告诉他坐标值后,敲了两下叫我们再测,结果还是没动。
几个回合下来,老胡也傻了,面子上挂不住,“好,就这样,出报告。昨天那份报告,把真实值写上去,这个孔记得改一下。”
小小尽管心里反对,也没话说。我再次打印了一份稍微比昨天真实的报告出来,交给王姐。王姐要我在上面签字,我不同意,“这又不是我测的,何况上面有一个孔是错误的,我怎么能签。”
我心里想到时候人家出来一批不合格产品还不直接找上我刘伟啊。
王姐给我解释道:“五个丝没有关系,对产品不会有什么影响。你是检测员当然要签,小小也要在审核上面签字的。”我拗过她,没话说,只好签下,陈风他们同情的看着我。我郁闷得可以。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远远地和飞飞对视了一目,见她有些憔悴,眼神很幽怨。心中一痛,后又一喜。痛是因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伤心却不能上去安抚她,喜的是心中的她伤心是不是因为我呢。
陈风问我,“怎么老这么拖着?”
我说,“我能怎么办?”
“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再去追啊,上次是你这家伙太急色了。”陈风鄙夷地看着我说道。
“靠,我是发乎情,止乎礼好不好。”
陈风贼兮兮地看了看肖飞飞对我说,“伟哥啊,看来你有必要使出你大学那招杀手锏啊。”
我大学时候在公开课上看到美女,老喜欢用铅笔画下来,然后在下课的时候,送给人家美女,然后美女一般都惊讶地问道,“这是我吗?”
毕竟我喜欢把别人美化,似云似雾,仿如仙人,被陈风赞为“堪与他的吉他相比的泡妞杀手锏”,也就是那时候陈风才想到和我学画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有天赋学好。
整个系,画工程图我不是最好的,但画美女一定属我第一,搞得后来洛阳纸贵,一画难求。其实主要原因是我自己,不是美女我不画,因为画真了,人家嫌丑;你要是画美了,人家会嫌假。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所以我也轻易不使出来。
现在陈风又要我给飞飞画相,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过现在问题不在飞飞啊,是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想干嘛,说白了就是我无聊、思想复杂,天天不知道在想谁。我只是觉得我最近还是别去招惹她好了。
吃过饭那会,我和陈风他们一伙六个人说出去散散步。无非是在那个庙前压马路。
我和陈风钻进一片桔林给桔子施肥,外边燕子他们四个蹲在十字路口等我们,我笑道,“你看他们四个,像不像民工在等活。”
陈风一看也哈哈大笑,“尤其燕子,头发乱七八糟的,衣服也几个月没洗了。牛仔裤脏得要死。”
我和陈风说笑着刚回到路上,距他们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一辆110警车从他们旁边经过,我还听见燕子大笑道,“不会来抓我们的吧?”
大家哄笑,谁知道警车,过去后又倒了回来停在了他们面前,从里面走下两个身穿警服的人民警察,跟他们说些什么,他们声音不大,我和陈风听不太清楚。
只见他们说了一阵,就打开警车的后门,燕子见我们回来,也叫我们快过去。我心想不会又帮忙搬什么东西吧,因为这阵子习惯了别人一叫就跑过去,成为条件反射了。警察客气地问我和陈风有没有身份证,我们说有;他们又问有没有暂住证,我们说没,他们便又客气地说道:“那和我们回去登记一下,我们要做一个统计。”
陈风说道:“我们呆会还要上班。”
警察说,“很快的,做个登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