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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繁花生夏(1)

“叹什么气?在想什么?”

大掌一点一点完全包住那只纤细的手,顾邵阳心神荡漾地问道。

赵淼摇摇头,笑看顾邵阳一眼,发现一树夏光衬得他的双眸无比柔亮,仿佛藏了很多小星星。

“怎么可能没想什么,没想什么你叹什么气?”若是关系没变之前,顾邵阳绝不会让自己问下去,但关系变了,他就想知道更多,多到赵淼只要一敷衍他,他就有些受不了,甚至残忍地想剥开她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唉,爱情是很小气的。

赵淼倒没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她觉得没什么,便大大方方地把刚才所想的说了出来,说完还笑吟吟地问一句:“我说得对不对?”

顾邵阳的脸爆红!如果可以控制,他当然想装得若无其事淡定地反驳回去,毕竟现在这社会,扑倒这事在年轻男女眼里很正常,大家都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享受,并不像以前那样,没结婚前做了,就会被指指点点。只是,顾邵阳的思想就要落后些,当然也不能说他封建或传统,只能说他是那种世间少有的木头男人。

面对赵淼,顾邵阳实在不想露出羞涩的一面跟她讨论这个问题。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讨论,他怕他会忍不住……

总有一天,她会后悔小瞧他的!

赵淼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捏住顾邵阳像被红烧过的耳朵笑道:“原来你知道啊!啧啧啧,看看你的耳朵又红又烫,你脸红就脸红,干吗连耳朵也红了。”

“我就喜欢红耳朵,要你管。”任由赵淼蹂躏,顾邵阳也不挥开。他喜欢这种不算亲密的亲密,赵淼身上那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很好闻,他甚至希望她能贴他更近。

恋爱中的时光就像那流沙,无论怎么努力也握不住。

当它一点一点地从指缝中溜走时,希望留住它的人总是失落无比。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公园里待了一下午了。

一个下午,她和他坐在梧桐树下的那把长椅上,听歌、说话、微笑,彼此的手拉在一起,仅仅只是拉在一起,便再也不知道还有一个叫时间的老人。

地老天荒,你的地老,我的天荒。

如果可以和你地老天荒……

晚上,刚吃完晚饭赵淼就被顾邵阳的一通电话给叫下了楼。说是有东西要给她,她以为什么东西呢,结果下楼一看,顾邵阳拎着好大一袋橘子冲她笑嘻嘻地挥手。

赵淼实在汗颜,哪儿来的这么多橘子?

“我表哥放暑假来玩,稍了好多沙糖橘,我就给你分了点来,反正我家也不爱吃这些。”分了点来……分了点来……分了点来……顾妈顾爸听到这话该泪流满面了,这一分,家里只剩半斤不到,那整整一箱啊,连张橘皮儿也消失得不见踪影!

“你表哥就是上清华的那个?”不客气地接过那一大袋沉甸甸的橘子,赵淼吃力地问。

顾邵阳点头,不大高兴地说:“嗯。”也不知道要玩多久,肯定会天天缠着他,这样一来……偷偷瞄赵淼一眼,跟她在一起的机会肯定就减少了,唉,真烦人!

“好重!到底稍了多少来你才分这么多给我啊?”好家伙,这一大袋少说也有十多斤吧!

顾邵阳摸摸脑袋,自动无视这个问题,又从赵淼手里把那大口袋接过来说:“我帮你提上楼。”

赵淼家住七楼,普通住楼,没有电梯,把顾邵阳爬得够戗。爬上去后,脸皮又薄,实在不好意思跟着赵淼进屋,连水都没喝上一口,汗一抹就说要走,赵淼赶紧拦住他骂道:“你猪啊!又不是没来过,我妈也不在家,拘谨什么拘谨!滚进厕所洗把脸再走,黄色那张毛巾是我的。”

“哦。”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这关系一变,两人又独处一室,实在让他多少有些紧张,总会联想到偶像剧里经常上演的那些情节,比如说……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进去啊!真是服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咳咳……知,知道了。”真是的,他哪有胡思乱想,偶像剧里本来就经常出现这些情况!再说,他还没开始想呢!

洗完脸出来,赵淼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顾邵阳走到客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走,双脚又不听他的话想让他多待会儿,想坐,但会不会太不矜持了?于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赵淼……

赵淼目光一瞥,本想发作来着,但透过顾邵阳仿佛看到一只忠心的大狗狗时,她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朝大狗狗钩钩手指。

大狗狗眼睛一亮,摇着尾巴慢吞吞地走过来。

“汪汪!”干吗。

“蹲下。”

“汪汪!”为什么要蹲下。

“叫你蹲就蹲,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汪——”好嘛。得了“气管炎”,该吃什么药呢?

大狗狗一蹲下,赵淼就哈哈笑着将魔爪伸向了人家的头一阵乱摸。

“啊哈哈哈哈,顾旺旺你好乖哟!!”

顾邵阳:……

真是苦逼!

八月的高温就算到夜间也不会下降多少,所以赵淼的家很热。客厅的空调坏了也一直没有修过,只有一个风扇在电视旁边转来转去地吹,可不管怎么吹,那风也依旧是热的。顾邵阳很担心怕赵淼会热坏,但又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得吓人。

想也没想,他按住头顶那只手,皱眉问道:“你不热吗?”

赵淼得意地笑着说:“不管多热的天我都不会感觉到太热,嘿嘿,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啊?”

羡慕个鬼!顾邵阳拿下那只手使劲儿地焐,想把自己手上的温度传一些给赵淼,可焐了好一会儿,还是那么凉。

“行了行了,我就是这种体质,没什么问题,你别焐了,你那手烫死人了。”赵淼边说边把手抽出来,看到顾邵阳头上的汗只好又说,“我家是不是很热?看你满身汗,脏死了,你还是回去吧,回去洗个澡。”

顾邵阳确实挺热的,而且他也觉得大晚上的待在人家这里有点不好,于是就说:“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去后我洗完澡就给你打电话。”

“嗯嗯。”摸摸狗狗的头,赏他一个爱的橘子。

狗狗羞涩一笑,娇嗔地看她最后一眼,不舍地离去。

顾邵阳走后,赵淼洗了个澡就上床了,一点不记得手机还没充电。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怎么回事,明明说好要给她打电话的啊,怎么就关机了呢?顾大傻用一张苦逼脸瞪着手机死瞧。

“哎哟!小邵子,给谁打电话呢?看你这脸思春的表情,哎哟!哪家的姑娘啊?”

正在郁闷中,一个穿着花短裤花衬衫打扮得像个老头子的男生推门进来了。他是顾邵阳的表哥,顾海宝。这厮帅是帅,不过名字怪、品位怪、人更怪!

顾邵阳头一甩,不理会顾咕咕的怪腔怪调。

躺在床上,继续发挥着“腊肉多”死也不放弃的精神,顾大傻不停地给赵淼打电话,就算人家已经对他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也一律无视。(注:腊肉多=NARUTO=鸣人)

此刻,顾大傻手里的诺基亚在心里泪流满面地感叹:恋爱中的人为什么能蠢到这种地步?人家都已经告诉他关机了关机了关机了,他还要自欺欺人一遍又一遍地打,完全不顾我的感受!爱情真是让人难过。

直到又用完了一格电,顾邵阳才唉声叹气地把手机扔到一旁。他抓抓头发,郁闷得要死,甚至有股冲动想要跑到赵淼家去叫她开机,不过他一定会被骂成神经病。

“哎哟,看来你小子是真的在恋爱啊!”顾海宝有点难以置信地坐到床边,上下打量弯曲着身子睡在床上的顾邵阳。这小子实在让人吃惊啊!以前他上高中交女朋友那会儿他可没少给他妈告状,每回都是:海宝表哥没有好好学习,他交女朋友了!交女朋友了!或者:海宝表哥把人家甩了,他又换女朋友了!又换女朋友了!

想想真气人,那时他可没少挨揍,全是摆他所赐!

“哎哟,你很没安全感吗?干吗要学人家小姑娘的睡姿。”社会进步得真快,连呆板的好学生也开始学人家恋爱了。

“你嚷嚷什么嚷嚷,我没空理你,自己打游戏去!”翻个身,顾邵阳实在不想看到这个比八婆还八婆的男人。

“你没空理我我有空理你啊,小邵子,我可告诉你了,现在这社会,谁认真谁就输了,你才多大啊,可千万别学那些傻鸟一头栽进去了。现在的女人,个个现实得要命,没一个靠谱的!尤其是像那些女高中生和女大学生,她们都只是想跟你玩玩,玩过之后就会告诉你:对不起,你很好,是我不够好。呸!笑死人了!她们以为自己在拍黄金八点档啊,简直不要脸!”

顾邵阳无语地转过头盯着顾咕咕,这厮太激动了,脸都说红了,到底被多少女人甩过啊?

“邵阳啊,”顾咕咕第一次语重心长,“表哥用多年的经验告诉你,如果没有遇到一个她爱你比你爱她多的女生,那就不要太认真了,没好处的,真的,没好处……”说到此,顾咕咕自己反倒伤心起来,双腿一蹬,用被子蒙着头“咚”的一声倒在床上。

顾邵阳:……

离开学还有二十天不到,赵淼本来打算利用最后一个月去蛋糕店打工的计划也因为和顾邵阳的事泡汤了。

每次对着他她都有怨念,但看到他成天笑嘻嘻兴奋的蠢样儿她就打也不能骂也不能。还好这些天他有小小地补偿她一下,知道她每天中午一个人懒得做索性就不吃午饭后,他每天都会做好饭第一时间给她送来,送完她再送到顾妈妈的诊所,搞得她很不好意思,暗暗发誓以后生孩子绝对不生儿子!多令人寒心哪,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如果她是他妈,铁定一巴掌拍死他个不孝子!

“明天起别再给我送了,我自己会好好吃的。”把饭盒里的饭扒得一口不剩,赵淼含混不清地对坐在旁边的顾邵阳说道。

顾邵阳本在后悔没有带把太阳伞出来什么的,听到赵淼这么一说,立即回过神问:“为什么?”今天他没有先送给她啊。

赵淼装好饭盒放回袋子里:“我可不想养成那习惯。”

习惯才是最恐怖的,一旦习惯受苦的可是她。

顾邵阳把准备好的面纸递过去,眼底有些隐隐的失落,闷闷地小声说:“这有什么不好的。”习惯了才好啊!

“有什么不好?”赵淼边擦嘴边笑,“我要是养成习惯以后都懒得做饭了,你能保证每天都给我送?包括早上中午晚上。”

顾邵阳摸着脑袋很认真严肃地想了想后说:“我可以试试,但是难度有点大,因为每天三顿都送的话肯定会被发现。我……我倒是不介意被他们知道……知道我们的……”

“停!”赵淼终于受不了地打断。她往顾邵阳的额头狠狠一弹,“白痴!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我开玩笑的,谁要你天天送啊。”还不介意被家长知道他们的事?老天!她似乎有那个必要好好跟他说一下了。

“哦,不送就不送。”耷拉着脑袋,顾大傻受伤了。

在她面前,他的心灵脆弱得就跟玻璃似的。

赵淼忍住想仰天长叹的冲动,知道刚才弹得用力了,于是双手扳过顾邵阳的脸,凑近他的额头对着那块红红的地方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没有人知道,赵淼温热的呼吸,比情人间最亲密的话语还要来得让顾邵阳满足。

顾邵阳又听见花儿在偷笑了,边笑对一条毛毛虫说:哎哟哎哟,你快看那对情侣,感情真是好好啊,女生比张柏芝还漂亮,男生比谢霆锋还帅。

毛毛虫:哪有谢霆锋帅,浑蛋你骗虫!

“啧啧啧,我说你又不是小女生,怎么这么喜欢脸红?你可是爷们儿啊,还是纯的!如果到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光的时候你对着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脸红,那我就真的服了你。”看着顾邵阳脸上那两朵红云,赵淼既觉得可爱又觉得无奈。

顾邵阳久久没回话,也久久没动一下。

他微微低着头,定定地看着脚下那块被阳光照得花白花白的地板,神色平静,像是在想事情,又不像是在想事情,让人难以捉摸。

赵淼觉得奇怪,变戳了他一下,他闭上眼睛,表情滑稽地做个深呼吸,然后才转过头对着赵淼呵呵笑出声。

“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象了一下你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光的样子,那时候你应该什么东西都吃不动了吧。”

“你不也一样?难不成到那时你还会比我年轻多少?”她只比他大几个月而已,准确说来他们现在可是姐弟恋!

“呵呵……”顾大傻咧着嘴傻笑,看起来要多傻有多傻,还时不时用娇羞的眼神偷瞄赵淼,赵淼自动无视。

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一阵嗡嗡的振动声,两人都摸出手机看了看,结果是赵淼的。

电话是孙丽打,赵淼两三句聊完就拉着顾邵阳离开了公园。

BLUE是一家学生酒吧。虽是学生酒吧,里面的世界却也和成人差不多。

阳进去以后,看到吧台的服务生笑着很熟地与赵淼打招呼,顾邵阳沉默良久。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赵淼以前会进酒吧!

BLUE地方不大,环境却很好,装修得很神秘很有情调,来的大多都是情侣。白天人不多,赵淼一眼就看到了孙丽党的人,男的坐一张沙发,女的坐一张沙发,明显是在搞联谊。

“来了,赵淼来了,这下人齐了!”同班的许末朝她挥挥手。

她微微一笑,察觉到身后的人步伐有些停顿,变握了握他的手小声道:“别虚场啊少年!拿出点气势来嘛,把你介绍完我们就走好不好?看到了吧,她是叫我来联谊的,你想让我联谊吗?”

顾邵阳这才看到那些男男女女,眉头一皱,顿时气势惊人。

“咦,赵淼,这是?”

除了孙丽外,其他女生都对顾邵阳感到好奇,见孙丽阴森森地盯着她牵着顾邵阳的手,赵淼坏心地眨眨眼睛,开始做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顾邵阳。”

“什——么——”一个个吃惊得不得了。

“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顾邵阳微微点头致意,得体大方。

“哇——”立马有人发出一声惊叹说,“长得好像钟汉良!”

钟汉良?赵淼汗颜。扫了一眼对面沙发上的几个男生,赵淼正想跟孙丽打个招呼就离开,却突然在紫色的灯光下看到一抹久远却很熟悉的笑容。

心下一惊,随后目光就定在了那个笑容的主人身上——

“好久不见。”严爵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声线喑哑透着一种成熟的味道,显得独特又有魅力,就如他整个一样,高中生的青涩已褪去很多,外表散发出的全是沉稳的气息,加上他的一说一笑都是不经意间的优雅,所以这种人,不管他长得帅不帅,在女人堆里都是绝对的抢手货!

此时赵淼做不出一个适合的表情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所以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严爵。其实她心里是很惊讶的,毕竟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自己的前男友,谁能不惊讶呢。

“好久……不见。”干笑……

严爵和自己交往过的事赵淼并未让顾邵阳知道,只告诉他,他们是初中同学。她觉得顾邵阳有时太过敏感,所以这种事还是不告诉他的好,免得他胡思乱想怪她早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