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是十多年不见了,你可还好?我所爱着的女孩。还是我,花。认不出了是吗?已经老了,风吹日晒的。现在照镜子,总想起我父亲,似乎是在与他对峙,面对着面。
穿着破破的脏牛仔裤的男子站在灵的照片前,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不确定对方是否如传说中的一样,可以听得见。整整一座楼都是死者的骨灰和照片,一面又一面的墙,他第一次来,而且灵住进此处的时间也已经有一些久。他找寻她的时间有一些久,管理员又是新换的,对那些陈年档案不清楚,也懒得去找。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农民,所以被接待的态度始终不好。然,最后他还是找到了,在第七层第六面墙左边数过去第六十九个。
我带了蓝色的玫瑰,蓝色妖姬,我自己种的。种在一棵荔枝树下。也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这似乎还是我第一次给你送花。他把一大捧蓝色妖姬放到她的照片前,看她被鲜花拥簇着的笑脸。贴在里面的相片已经发黄,变得苍白无力,但灵的笑脸依然让他的心悸动。
原来,这样多年之后,一直到我已经苍老,我都还会爱着她吗?花微笑着想。
灵,我一直想,如果那一年你不突然消失,而是接受我的求婚,在没有雪花飘飞的小城嫁给我。那现在会如何呢?我们也会快乐吗?我们、、、、、、我想不出来。花对照片里的女子坦白。我是真的想不出。我的脑袋现在不大好用,里面藏着一颗没有取出的子弹头,随时有丧命的可能。我的死期已经近了。已经有先兆了,比如,我的听力在这一段时间急剧下降,时而什么也听不见,时而比正常的人还好,有时只有一只耳朵可以听见,有时听得模糊。这也许是死亡之前的预告。我们有可能过几天会在另一个世界遇见。可以再见,你是否觉得欢喜?
照片里的女子安静地微笑,什么也不说。她在十几年前已经死了,带着不甘愿。
我知道,你一定会高兴,因为我也会很高兴。他抽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吸一口。我们都是自私的人,只爱着自己,只希望自己欢喜。只是你一直在压抑自己,而我,却不能得到你。现在好了,你死了,而我也要死了。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了下照片上的她的脸,可是停在了半空中。他说,忘记疼痛,是生者在时间上所得的报酬。不必担心她们。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停下来,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烟圈,待到全部吐完才接下去说。管理员说这里的地方不够,而你又没有交房租,所以决定要把你赶出去。我已经托了他办手续,让你住到我家里去,如果你同意的话。喂,我说,你没有意见吧!沉默?那就当你是同意了。过几天就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