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轻轻一推,门开了。昏暗的房间一片狼籍,隐约之间有病人的厚重喘息声从卧室传出来。灵小心绕过家具走进卧室,一眼扫过,吓了一大跳。脏乱的卧室一片漆黑,病人脸色如死人一样苍白,看见她只是喘粗气,一句话说不上来,似乎马上就要死去。灵急忙叫了救护车把她送进医院。
一星期以后,晓铃才稍微恢复过来,有了一点好转。可以说话,也有了力气,稍微能走动。医生说这病到大城市的医院做手术还是有希望好的,只是贵一点,要几十万。灵与她商量,被她一口回绝。
第二天,晓铃突然来了兴致,要灵陪她出去散步。
灵扶着她在医院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坐在一柳树下的椅子上休息。
她说。我是在你离开后的第三年结婚的,嫁给一个老师,教英语。人介绍的,家里有钱,人也不错。那人是这样说的。她没说谎。开始那几年,我们过得也还好,可以说是婚姻和谐。可是后来,也就是零五年的时候。他迷上了六合彩,把家里的钱输光了,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我们吵架,他第一次动手打我。
她停了一下,折下一枝柳枝拿在手里把玩。许久,她长长叹出一口气,说,再后来,我们越吵越凶,他下手也狠。终于把我打进了医院。就是那一次,我被检查出有癌症。当时,我一下子就晕倒了。在那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他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温柔的男人,带我去看病。只是我那时心情太糟,脾气也坏。最后,他还是走了。我在家住一段时间,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亲朋家能借钱的都借过,最后,也就是一个月前,彻底没了希望,只能把自己埋在家里。
她用干瘦的手抚摩灵的长发,说,可是,就在我即将在绝望中死去的时候,你来了。
放心,晓铃老师,我一定会治好您的病。灵觉得眼前的女子的不幸就是自己的不幸。请相信我。
晓铃微笑着不答话,却似乎想起了另一件事,她说,你去寻个相机来,我们合个影。
灵到外面租了个数码相机回来,并请一个护士帮她们照相。晓铃把乳黄色大衣拉紧,站到一块大黑石上,示意灵站到她的右边。风吹乱她的头发,她用手去整理,却刚好被拍下。
那天夜里,灵用电脑洗相片,晓铃却在医院用破碗的瓷片割腕自杀。
她死了,根据她的遗愿,灵把她的骨灰撒入大海。
一个人的死,不比一只蝴蝶折断翅膀来得麻烦。
灵把相片收起来,夹回书里面。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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