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跑走走，等她到春游的山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顾不得厚重的喘气声和额头掉下汗滴，顾不得心内的恐惧，小心地走过那一片坟场。她强抬着头，尽量不看脚下，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中间踩到一簇杂草，差点摔倒，手按在一小堆土坟上，扒下一把土，看见已经烂去的棺木。她尖声叫起来，加快跑过去。
过小溪的时候，她踩着软沙就跑了过去，鞋子也没有脱。冷冷的溪水灌进鞋子里面，浸湿袜子。等到跑上岸的时候，她觉得脚下怪怪的，但也顾不得，只是一路跑过去。衣服再一次被树枝刮破，但这一次没有在手臂上留下红印。
她跑过去，听风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心突突地响着，害怕。
跑入山谷，认不清路，一脚踩空，整个人跌撞到地上。惊起那无数的蝴蝶。当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歪着头看她。他的身后，是无数飞舞的蝴蝶。白色的蝴蝶。不知是否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或是其他原因。山谷里所有的蝴蝶都是白色的，洁净的纯白色。
他蹲下来，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
灵爬起来，坐在她的身边。你的女朋友来找我，说你会出事，让我来找你。
所以你就找到这里来了？他也坐下来，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肩膀上，翅膀扑闪着。
是。
一路来的。他问。
是。
真是个好孩子。他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怎么办呢？
不知道，可是，你不是在吗。她很想靠到他的肩膀上去，可是不敢。
不怕？他问。
怕，过坟场的时候很怕，跑过山路的时候，也很怕，可是，我一想到你，就不怕了。她终于鼓起勇气靠上去。
你不该来的。花说。
不，我要来的，这些好看的蝴蝶，我一直想要再看一看。灵说。
我们一再窥视了神隐藏下的奇迹，我们没有了明天。他说。
我愿意。她说。
你不该来的。他躺倒在地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灵问。
你看那些蝴蝶。他说，夜里这里的蝴蝶为什么是白的，你可知道？
不知道。
它们是生着病的蝴蝶。他说。它们是见不得日光的，所以，只能在夜里出来。它们只有一夜的生命，天亮之前就会死去。不要妄想这些白蝴蝶会在日光之下和那些彩色蝴蝶一起玩耍。
你少骗我。灵笑起来，我可不是小孩子。
我们在这里过一夜，可好。他问。
她回头偷偷看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会，说，不好，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