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原。
深秋。
陈员外府,晨。
霜落,虽只是深秋,可这早晨,已有了冬的凉意,再加上蒙蒙的晨雨,更令王秋觉得,这京城湿冷湿冷的,冷得人心里也阴阴郁郁的。
他悠长地叹口气,今年若再考不中,不知更要遭那陈员外多少白眼。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自立门户,仰仗着妻子生息,终是他心头最重的一块石。
他加快了脚步,考试的日期临近了,他得早早的赶到郊外的书斋,静心读书去,途径书市,还要给妻子顺便买上那家新开的铺子的画纸,妻子陈思棋喜欢作画,对纸的要求很高,最近尤其喜欢上了书市新开的16号画铺的纸。
那纸确实好,颜色通透,手感光滑,摸起来竟然让人心神荡漾。
画铺的老板是个纤弱苍白的男子,衣铺里最瘦小的衣服套到他身上,都会显得空荡荡的,王秋每次见到他,都好奇心十足地想看看他衣服里套得是不是仅是一堆骨头。
画铺老板的手,亦很纤细,仿若绣花女子的手。
王秋进去的时候,正见一个粉衣的小姐带着丫鬟从画铺里走出,小姐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那粉红,让他心头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陈思棋就从不穿粉红,偏偏他最爱那粉粉的暧昧颜色。
他望着那一主一仆的背影,隐隐听那丫鬟说道:“小姐,以后莫这么早出来,听说最近京城很乱,很多家的女子都莫名失踪了呢!”
那小姐幽幽道:“白日里不让人家抛头露面,夜晚更是不得出门,若是早晨再不得出来,那王府和监牢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渐渐远去,王秋这才回过头,见到画铺老板正在收起一副奇怪的图画。
那图画画得是一副被剥了皮的人体,五脏六腑在画里一览无遗,王秋打了个寒战。
画铺老板若无其事地望了他一眼,淡然地说:“亲王府的小姐让裱的画,她总是喜欢画这些奇怪的东西。”
王秋“哦”了一声,他实在不知道除了“哦”他还能说出什么,匆匆买了纸,赶往书斋。
2.
书斋在京城东郊一个偏僻的小树林中,王秋没有结识陈思棋前,就住在那里。一连三年未中,王秋弹尽良粮,更无颜回乡,只好卖字为生――王秋写得一手好字。
京城陈员外长女陈思棋喜欢做画,偏偏字写得不好,于是每每作画,总是请王秋过去题字,王秋自然抓住这个大好机会,招数用尽,令陈思棋神魂颠倒,对陈员外以死相逼,才能令王秋入赘。
成婚后,他那简陋的住处,简单修整装饰了一番,做为读书专用的书斋,倒也别有韵味。
出了城,天才大亮,太阳却不知躲在哪片云里,不肯出来。
城边路沿,躺着一个女子,衣衫褴褛。
王秋心里某条敏感的神经被触动了:几年前,自己也曾如难民般,躺在路边。
他上前,问:“姑娘……姑娘……”
女子微微睁开眼睛,如受伤的小兔。
王秋心里又动了一下。
“姑娘为何在此?”王秋问。
“公子既然是路过,就自顾路过好了,公子不问不顾地离去,和我回答公子问题之后公子再离去,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我回不回公子的话,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那女子莫名倔强,不识好歹。
王秋笑了,当年他自己饿昏在路边时,亦是不屑路人怜悯询问,想不到区区一个女子,竟然有和自己一样的骨气。
人喜欢和自己类似的人。
所以,王秋喜欢她这么说。
“我既然问了你,定然是心里有了打算。”王秋笑,很真诚,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很久没有这么真诚地笑过了,“我那书斋正好缺个磨墨的丫头,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帮这个帮?”
那女子沉默片刻,又看了王秋一眼,说:“那就多谢公子了。”
3.
那女子自称孤儿,无姓,大家只是因了她乖巧,叫她“宝宝”。
宝宝梳洗后,虽然素布粗衣,却也有几分姿色,尤其墨磨得好,均匀细致,更令王秋妙笔生花。
宝宝细心聪敏,端茶倒水,铺纸研磨,把王秋的书斋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
更为重要的是,宝宝是个令王秋舒服的女子,仿若冬天里的一碗玉米粥,清淡却不失香甜,安静却不乏味,知冷知暖的,令王秋深深依恋。
和宝宝在一起,总能令他暂时忘记来自外围的压力,陈员外的白眼,陈知棋的殷切期望林林总总,总能让他忘记得一干二净,专心读书。
宝宝于他,是个毫无压力的人。
他在宝宝面前,找到了做男人的感觉。
他对宝宝说:“等我考取了功名,定把你名正言顺地迎娶回家,你要等我。”
宝宝笑,依进他怀里,手指挠着他的胸膛,衣角触倒了墨盒,墨洒了一身。
斑斑点点。
王秋说,那是幸福的痕迹。
4.
京城里关于失踪女子的传言越加骇人听闻了,巷尾传言,官府已经找到了那些女子的尸身,个个都被剥了皮,血淋淋的。
宝宝说:“相公,我怕……”
王秋抚着他的头发,说:“我日日陪着你,你便不怕了。”
王秋回到陈员外府,陈知棋正在作画,仕女图,在那光洁的画纸上,愈加栩栩如生。
“夫人的画艺越见精湛了。”王秋从后面拥住陈知棋,陈知棋笑,矜持而温柔。
“不过是帮一些闺中密友画些画像罢了,对了相公书读得如何了?”
“哦……”王秋沉默了一下,说:“我正想和夫人商量此事,从陈府到书斋,往来奔波,太浪费时间,大考临近,我想考前就住在书斋,专心读书。”
陈知棋并不抬头,继续描着那画中人的眼睛,“相公真是用功。”
“是,”王秋说道,“这几年的努力,都是为了夫人,为了夫人能在娘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为了不辜负夫人的情真意切!”
“相公对我真是好。”陈知棋笑,端详着画中人。
“我对夫人的这点好算什么?还及不上夫人对我的千分之一。”
陈知棋抬眼,看了看王秋,“你知道就好……”
“那住到书斋读书的事……”王秋试探。
“就住到那里专心读书吧,我会不时去看你。”陈知棋又垂下眼帘。
王秋起身,说:“好,那我去简单收拾一下衣物吧。”
听着王秋远去的脚步声,陈知棋终于忍不住,一滴泪落在那仕女图的脸上,湿了五官,墨迹湮湮,那画中的脸,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5、
王秋走后,从侧方闪出一个家仆的人影,走到陈知棋面前,躬着身子,小心说道:“小姐,姑爷的书斋里,确实住了一个女子。”
“姿色如何?”陈知棋悄悄擦干泪痕,问道。
“姿色……不及小姐的十分之一……”家仆小心地说道。
“无须溜须拍马,实话实说!”陈知棋厉声。
“小姐……”家仆跪下,说道:“奴才打听过了,那女子来历不明,姿色平庸,更是胸无点墨,无德无才,从家世、美貌、才德各方面来说,小姐都胜她百倍啊!”
陈知棋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这正是她所气恼的,这样一个女子,凭什么把她的相公迷得颠三倒四,竟然干脆要住到书斋与她厮守去!
莫非……
一个念头闪过陈知棋的大脑,难道……
“快快把姑爷叫过来!”陈知棋大叫,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家仆应声而去。
6.
家仆追赶上王秋的时候,王秋正在16号画铺第二次偶遇亲王家的粉衣千金。
粉衣千金,脸亦粉嫩粉嫩的。
上次偶遇,王秋已在背后打听,原来这亲王家的粉衣千金,闺名“如画”,自小心地纯良,仁心仁德,嗜好医术,那些送裱的画,正是如画最近研究的人体格局图。
“清楚了构造,那么人的身体生病了,就好像房屋坏了一样,那里坏了修那里就行了!”如画天真地笑着,阳光顿时洒满了整个画铺。
“小姐真是真知灼见,当朝第一神医啊!”王秋作揖,如画笑得更灿烂了。
“刚才见识了公子的小楷字,工整而不失灵气,以后还有劳公子常给小女的图上标注上各部位的名称,这样就容易清晰分辨了。”
“愿效犬马之劳!”王秋笑着,如画的父亲,是朝中元老,更是本次考试的主考官。
王秋还要再甜言几句,就见家仆赶死一般冲过来,嚷嚷道:“姑爷,小姐有事,让您回去一趟!”
这坏事的家伙!王秋心里骂着,脸上依然保持着风度。
“原来公子已然娶妻……”如画后退一步,眼角流出一丝失望。
“是。”王秋俯首。
“我家小姐,最瞧不起三妻四妾的男人了!”旁边如画的丫鬟插嘴。
“多嘴!”如画小声呵斥了一下丫鬟,继而微笑道:“既然公子有事在身,小女就改日再请教公子了。”
说完悠悠离去。
画铺老板一直鬼魂一般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7.
王秋又匆匆赶回家,见陈知棋正在狠狠地掌一个丫鬟的嘴,便掌嘴边骂:“让你妖言惑众,让你乱说……”
“发生什么事情了?”王秋问。
陈知棋一见王秋回来,马上扑到她的怀里,委屈地哭了:“相公……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说上次送饭的时候看到相公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这丫头,就会妖言惑众乱讲话……”说着,陈知棋又呜呜哭起来。
王秋心里一惊,说道:“怎么可能?!一直都是只有我一个人啊!”
“奴婢确实看见了……”那被打的丫头坚持。
“相公,”陈知棋说,“你若想纳妾,直接跟我说,我虽然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相公,但也会尊重相公的意思,做个大度的夫人的。”
“别乱说!”王秋抱紧了陈知棋,心里却烦躁不安,暗自叫苦,“我说过,今生今世,只爱夫人一个人!如果送饭的下人真的看到了女子,那一定是……见鬼了!对!见鬼了!”
“鬼?!”陈知棋害怕地说:“我们赶快请个道士吧!”
“好!”王秋咬咬牙。
8.
书斋。
王秋拥着宝宝。
“宝宝……”王秋吻着她的耳朵,低语。
“恩?”
“我夫人知道你了……”
宝宝惊起,惶恐道:“她要赶我走吗?”
“恩。”王秋小声应着,“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缓兵之计,我现在必须专心读书,准备应考,没有时间和她处理这件事情,所以我说……”
“说什么?”
“我说你是鬼。”王秋说道,“明天会有道士来,我们和他一起演一场戏给她看,那道士假装收服你,会带你离开,到时候我再另外给你安排住处,好不好?”
“我……不是鬼……”宝宝泪落。
“你只需假装一下就好。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夜厮守,宝宝委屈一下好不好?”
宝宝抬起头,“万一他们不相信不怎么办?”
“他们会相信的!”王秋笑,“最近街头巷尾流传,那些失踪被杀女子的皮,都是被一个厉鬼拿去了,拿去裁剪成人的皮囊,然后它们钻进去,假装成人。我今天从城里买了些纸,这纸倒和人皮有几分相像,”
“这是裁剪好的皮囊的样子,你提前穿上,到时候脱下来便是了”
“是!”宝宝缠绕着王秋:“我听相公的,我相信相公一切都是为我。”
9.
翌日。
宝宝披了人皮纸做的外衣,面色苍白地从书斋走出。
门外站着很多人,为首的是王秋、陈知棋和一个道士!
道士大叫:“你真的是鬼?”
宝宝看到王秋在人群里对她眨眨眼睛,她心里甜蜜地笑了一下,却有些调皮地表演出厉鬼的样子,说:“我是鬼!我要统统杀死你们~”
昨日她和王秋说好,那道士只是装腔作势一下。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最终后退一步,皱着眉头,大喝:“此厉鬼道行不浅,看来须用三昧真火――”
说罢,几个小道士在书斋周围架满了柴火,浇上了烈酒。
宝宝见道士演戏演得这么卖力,也更教卖力地表演了,这个,比较好玩。
直到烈火熊熊烧起来,宝宝才注意到不对。
她哭叫:“相公,救我……道长――救我――我不是鬼――我真的不是鬼――”
书斋外,陈知棋拉住王秋的手,说:“相公,你对我真的好。”
王秋亦笑着。
这时道士突然转身,说道:“这厉鬼虽除,但妖孽的根源并未断!”
众人惊慌,纷纷求道长斩草除根。
道长念念有词片刻,说道:“近日女子剥皮失踪,皆是由画而起。”只见道长向空中抛出一个三角黄符,黄符所指方向,正是陈员外府。
道长直入陈知棋书房,知棋书房,挂满仕女图。
那些仕女图样貌,多和失踪女子相似。
众人怒。
道士剑头直指知棋,大骂妖女。
陈知棋申辩:“只是闺中密友,有相像也是正常!”
无奈众人失女心痛,撤住知棋便打,竟活活打死。
10.
冬。
瑞雪。
王秋双喜临门,一喜为:高中榜眼,另一喜为:和亲王家小姐如画喜结良缘。
夜。
客人散尽。
洞房花烛。
“如画……”王秋低吟。
“还叫如画呢,还不改口,傻瓜!”如画娇笑。
“娘子……”
“相公……”
青纱红帐,酣畅毕。
王秋懒懒地躺在床上,如画深情款款地端过一碗燕窝,“相公,如画喂你喝……”
“好……”王秋觉得自己简直上了天堂,功名富贵,声望地位,贤妻美女,“此刻,便是死了,也甘心了!”王秋自语叹道。
“原来相公也这么觉得!”如画甜甜地笑着,放下燕窝,手上不知何时握了一把锋利的刀片。
“娘子,你……”王秋大惊。
如画甜甜地笑着,俯下身来,撒娇道:“相公,你知道人家是喜欢研究医术了,前些日子研究了女子的身体结构,可是,如画还从未研究过男子的身体结构呢,一则那时如画还是姑娘家,有些怕羞,二则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现在好了……”
王秋只觉得想动,却如何也动不了,就眼睁睁看着如画,瞪着天真而好奇的大眼睛,拿着刀片……
【尾声】
翌日晨,如画带着丫鬟又去16号画铺。
“老板,把这幅画认真裱一下!”
老板微笑着接过,看了如画一眼。
如画笑着,又扔给老板另外一个袋子,“喏,这次的皮子粗糙了一些,估计用此做出来的纸,卖不了好价钱!”
老板笑笑接过,说:“这张皮确实粗糙,还不如畜生的皮更好用些。”
晕菜
鱼香肉丝……
八珍豆腐……
红烧茄子……
老醋花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吗?”我问服务员,来来回回这几个菜,吃都吃晕菜了!
“特别的菜?!”服务员歪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神秘道:“有!!!!本店新上的菜――晕菜!”
“晕菜?!”我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又回过味来,现在很多饭店都拿稀奇百怪的菜名吸引顾客,上次我点了一次珍珠汤,端上来才知道是圪塔汤,于是我说“晕菜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白菜?还是油菜?”
“不是的,小姐,这是我们老板亲自培育的新菜品,因为吃了它的客人都会觉得晕晕的,飘飘的好舒服的样子,所以才取名叫晕菜的。”
“怎么听起来跟抽大烟似的?好了!来盘尝尝!”我说。
一会儿,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就端上来了,看起来和普通的卷心菜差不多,味道却怪怪的,有一种肉香。
口感,滑滑的,入口即化,嗯!好菜!我不由大吃起来,越吃越开心,越吃越快乐,就好像到了天堂一样……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歪着眼睛看看旁边,全是绿油油的卷心菜,只不过今天见到的卷心菜比平常大很多而已,不由叹道:“天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卷心菜!”
“别感叹了!”旁边一个卷心菜叹口气,说:“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成了卷心菜?!不久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啊?!
天堂的隔壁,是地狱――写给所有沉坠在迷幻天堂的人。
完
晕菜
鱼香肉丝……
八珍豆腐……
红烧茄子……
老醋花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吗?”我问服务员,来来回回这几个菜,吃都吃晕菜了!
“特别的菜?!”服务员歪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神秘道:“有!!!!本店新上的菜――晕菜!”
“晕菜?!”我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又回过味来,现在很多饭店都拿稀奇百怪的菜名吸引顾客,上次我点了一次珍珠汤,端上来才知道是圪塔汤,于是我说“晕菜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白菜?还是油菜?”
“不是的,小姐,这是我们老板亲自培育的新菜品,因为吃了它的客人都会觉得晕晕的,飘飘的好舒服的样子,所以才取名叫晕菜的。”
“怎么听起来跟抽大烟似的?好了!来盘尝尝!”我说。
一会儿,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就端上来了,看起来和普通的卷心菜差不多,味道却怪怪的,有一种肉香。
口感,滑滑的,入口即化,嗯!好菜!我不由大吃起来,越吃越开心,越吃越快乐,就好像到了天堂一样……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歪着眼睛看看旁边,全是绿油油的卷心菜,只不过今天见到的卷心菜比平常大很多而已,不由叹道:“天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卷心菜!”
“别感叹了!”旁边一个卷心菜叹口气,说:“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成了卷心菜?!不久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啊?!
天堂的隔壁,是地狱――写给所有沉坠在迷幻天堂的人。
完
晕菜
鱼香肉丝……
八珍豆腐……
红烧茄子……
老醋花生……
“没有什么特别的菜吗?”我问服务员,来来回回这几个菜,吃都吃晕菜了!
“特别的菜?!”服务员歪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神秘道:“有!!!!本店新上的菜――晕菜!”
“晕菜?!”我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随即又回过味来,现在很多饭店都拿稀奇百怪的菜名吸引顾客,上次我点了一次珍珠汤,端上来才知道是圪塔汤,于是我说“晕菜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白菜?还是油菜?”
“不是的,小姐,这是我们老板亲自培育的新菜品,因为吃了它的客人都会觉得晕晕的,飘飘的好舒服的样子,所以才取名叫晕菜的。”
“怎么听起来跟抽大烟似的?好了!来盘尝尝!”我说。
一会儿,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就端上来了,看起来和普通的卷心菜差不多,味道却怪怪的,有一种肉香。
口感,滑滑的,入口即化,嗯!好菜!我不由大吃起来,越吃越开心,越吃越快乐,就好像到了天堂一样……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了,歪着眼睛看看旁边,全是绿油油的卷心菜,只不过今天见到的卷心菜比平常大很多而已,不由叹道:“天啊!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卷心菜!”
“别感叹了!”旁边一个卷心菜叹口气,说:“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成了卷心菜?!不久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啊?!
天堂的隔壁,是地狱――写给所有沉坠在迷幻天堂的人。
完
没有眼屎的人
吴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肚子涨痛,然后他爬在卫生间,屎从眼睛里蜂拥而出。
吴极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用食指,定位在眼角,精确地放在泪腺上,温柔地、敏捷地,把那祖母绿的小东西拨拉出来。
这个时候,老婆王兰已经做好了早餐,坐在梳妆台上点眼药水,那眼药水很贵,一小瓶大几千,滴进眼睛后,能令眼睛保持婴儿般的明亮和清澈,据说很多明星都在用。
这眼药水据说是从刚出生的小公羊眼睛里提取出来,吴极只要一想到那些刚出生就变成瞎子的小公羊,就觉得王兰很残忍。
他把祖母绿用食指和拇指捻平,蹭在睡衣上。镜子里王兰的眼睛,矿泉水一般明净清澈。他突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结婚快三年了,从来没有发现王兰有眼屎,难道是眼药水的功效?他拍拍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个梦搞迷糊了。
工作,赚钱,养老婆,吴极的生活。
秘书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到吴极的办公桌上,吴极被昨天的梦整得很烦恼,抬眼看了看漂亮的女秘书,说道:“眼屎。”
女秘书尴尬地擦擦眼睛,睫毛膏和眼影快乐杂交。
“那个……”吴极盯着女秘书的眼睛,“你见过没有眼屎的人吗?”
女秘书红了脸,说道:“谁能没有眼屎呢?除非是死人。”
吴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阵耳鸣,仿若羔羊的悲鸣,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些可怜的小公羊。
自从吴极开始留意王兰的眼屎以后,又继续发现了王兰诸多诡异之处,比如,王兰喜欢吃半生的菜和三成熟的牛排,尤其喜欢吃猪眼牛眼什么的;王兰从来没有哭过,甚至连打哈欠和切洋葱都不会流出眼泪,王兰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用被子蒙着头,如果掀开被子,她就会马上醒来,瞪着明澈的眼睛望着他,仿佛仿佛死不瞑目的尸体;王兰总是手脚冰凉,一晚上都暖不热,而且,结婚三年了,在没有任何防御措施的情况下,王兰一直没有怀孕……
王兰,太像个死人了。
吴极深深地吐出了个烟圈,手心开始出汗,他决定一探究竟。
到了晚上,吴极拥住王兰,握着她冰冷的手,温柔地说道:“兰兰,我们去做做体检吧?”
吴极感觉到王兰在自己的怀里僵了一下,说道:“好好的做什么体检?神经!”王兰推开吴极,躺在沙发上看恐怖片,边看边点眼药水。
“去吧,你看你总是手脚冰凉,一定是血液循环不好。”吴极继续温柔地说,电视里的女鬼挖出了男人的眼睛,吧唧吧唧吃着,王兰看得津津有味。
“不去!”王兰莫名地发起脾气,“就不去!”王兰的态度增加了吴极心中的疑虑,是了,结婚这么久,从来没见王兰去过医院。
吴极站在客厅里,有些尴尬,王兰用奇怪的表情看了吴极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有什么好发现的?”吴极连忙用坏笑掩饰自己,蹭过来,手探入王兰的睡衣,“你身上,我都发现遍了,难道还有新发现……”
王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吴极的手一路摸索,用力按住王兰的左胸,手嘎然而止。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如此粗心?结婚这么久,竟然没发现王兰竟然没有心跳!
他惊慌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文件没有处理,我得马上回公司!”吴极匆忙站起来,不敢正眼看王兰,只是用眼角瞥见王兰苍白的脸上怨恨的眼神,和电视里的女鬼一样。
他抓起外套,逃似的出了门。
吴极开着车在夜色中一路狂奔,脑海里不断闪现和王兰结婚以来的种种诡异细节,尤其是最近,她还老问他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啊,问他是不是吃什么补什么,吃眼睛补眼睛吃心脏补心脏啊,诸如此类。想到这里,吴极出了一身冷汗,而更令吴极胆战心惊的是,自己开车转了一圈,竟然又回到了家门口,王兰正站在那里,穿着睡衣,脸色苍白。
吴极咬咬牙,一踩油门,撞向王兰……
有三个以上的目击者,确认吴极是故意撞向妻子王兰的。
吴极在接受审讯期间,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王兰的朋友寄来的,王兰拜托那个朋友在她死后寄给吴极。
信中写道:
亲爱的吴极:
感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爱护我,照顾我。我很内疚,骗了你这么久,因为我实在太爱你了。
在认识你之前,我的干眼症就已经发展成眼癌了,而且心脏异位也越来越严重,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在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的情况下还和你结婚,因为我的自私,害了你一生。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希望你能原谅一个死人,勇敢的活下去。
永远爱你的王兰
蜜桃
你死的时候,整个桃园的桃子,一夜之间全部烂了。满树的桃子,都流出淡黄色的汁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于是,整个地面都变得粘乎乎的,虫子在里面挣扎。
那天晚上,你也曾经像这些虫子一样挣扎。
你挣扎不是因为烂桃的汁液,而是因为虫子。
我在你身上涂满了桃花蜜,虫子喜欢,我也喜欢。我舔舔你的耳朵,你的嘴巴,你的鼻子,全部是甜蜜的。
我说:你看,这样多好,这样多甜蜜!
我在你身体上每个有孔的地方都灌了蜜,于是那些虫子,在每个有孔的地方寻找甜蜜。
曾经,我也渴望在你身上寻找到蜜汁,甜蜜的,甚至是甜腻的。
可是到了18岁的时候,你就不给我了。
你把你的甜蜜,都给了你的桃树,你爱它们,不爱我。你说,要想寻找幸福,就得自己动脑子。
可是,你是我的妈妈啊,你的幸福不就是我的幸福么?我的幸福不也是你的幸福么?难道我不幸福你依然能够幸福么?
我不幸福,你卖桃花蜜的钱不肯给我。
你卖蜜桃的钱也不肯给我,你故意的。
你故意让我在同伴面前丢面子,你故意让他们嘲笑我。
我求你,骂你,不理你,你依然坚持不给。甚至你说,你死了,也不会把这座创造甜蜜财富的桃园给我。你认为,我不够热爱那些可爱的桃树。
可是,那些桃树有什么好热爱的呢?他们不过是一些树,没有感情的树。你花钱给它们施肥;你细心的替他们捉虫子;甚至你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它们说话为它们唱歌。
可是,它们只是树啊。
你宁愿把钱财和甜蜜给了那些树,也不肯给我。
于是我绑起你,把你酿造的桃花蜜涂满你的全身。
你挣扎,却不求饶,也不妥协。
我笑:有本事,让你的桃树来救你啊?
你的桃树不可能救你,因为它们只是树,它们没有感情。
于是你死了。
你死的时候,笑了。你说,看,桃子流泪了。
我突然想起,你曾经说过,种植水果的秘诀,就是不要让你的水果流眼泪。
我站在桃树下,看着满园哭泣的桃子。
桃子的眼泪,是粘稠的雨,粘住了我的鞋,于是我脱掉鞋,又粘住了我的脚。
我想爬出这粘稠的桃园,可是,连我的身体也粘住了。
桃子的眼泪,嘀哒……嘀哒……空气里充斥着苦涩的甜蜜。
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你的乳汁,也是这个味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