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又刮风了。
我睡不着,等待那小孩的脚步声。它像早晨公鸡打鸣一样准,果然又响起来。这次更真切,就飘忽在我家窗外。
我是男人,大人,了不起的人,我应该走出去。可是,了不起的我此刻全身又像棉花一样软了,腿也站不起来了,索性不去听,将自己的脑袋塞到枕头底下,可是翻来覆去一想,这么的不是办法。
床边是一个落地灯,我把它当支柱,扶着它站起来,又把插销拔掉,端着它,朝外走。
兵器不论长短,那是说会武的人,又把锥针莂在腰后。
我避开了很多弯路,避开了周鹏的门,避开了书房的门,径直出门向地下室走去,因为我怕周鹏看见我这个样子以为我又疯了,今晚我决定自己面对,独自解决这个难题。
我像醉了酒一般,觉得这世界轻飘飘的,玄乎乎的,不再感觉这个世界是个现实的世界。我像端枪一样端着那杆落地灯,顺着那条长长的坡道,头重脚轻地走下去。
接近地下室的时候,我已经确认那是一个人,虽然她依旧躲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但只不过我仍然可以将她看清,只不过她伪装成了黑暗的影子!
我马上猜想到是她,那个和我结仇的人。
这片住宅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护卫。现在,竟然都跟消失了一样。整个住宅区此刻变的死寂,像是一座孤城一样。
保安的制度很严格,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索性我不去想那么多,冒着胆子往里走吧。
为什么她从西姆安娜酒店一直跟我到这里?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报复我或者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或者,她想她的爸爸了,但是正巧,我又与他的爸爸长的十分的相像。
地下室本来我以为没有窗子,但今天晚上我才知道我是错的,也许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周鹏觉得应该给地下室车库留一些光亮,于是他将本来钉在一个地下室小天窗的木板子拿掉,留下了一处小小的天窗,这处天窗虽小,但是从窗子看出去却十分清楚,有圆圆的月亮,有彩色的星星,还有绿茸茸的柳树梢。
而在这个女孩子看来我想这里她并没有当家而是当做猎捕我的场地,在她看来这里没窗子,有潮气,有死气,更有一个可恨的人。他坐在黑暗的一角,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她也许原来有家,她的家在可能不在这里,或者在这里,可是,那个家比这个地下室好不了多少。但是无论在与不在,可以从她愤怒的眼睛里看出,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我。
在我们头上睡觉的人身旁可能有香片,有加湿器,有酥软的女人,有好梦。那梦里有圆满的月亮,彩色的星星,绿茸茸的柳树梢,但是这里却没有,只有死寂。
而她的身边只有积水,从她身上传出的气味难闻,那种气味我却熟悉,那是一种腐尸的味道。
当我要迈进地下室的时候,那声音好像又不在里面了——突然,我听见有人在低低地问:“
谁!”
那声音不在地下室里,是在我背后。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周鹏!他竟然出现在入口处,他和我的中间是长长的坡道。他很高,我很低,他的影子长长地爬过来。他挡着我出去的路。
大风吹着他的头发,抖抖的。
“周鹏,这回你该看到是什么了吧?”我向他问道。
接着,我转过身一步步朝周鹏走去。
“金十三先生你真的疯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周鹏说道。
“该死!不可能!他就在那里你难道没有看见?你难道没有听见”我发疯般地伸出手不断地向女孩所站的位置比划着。
“不,金十三先生,那什么都没有!你可能该去看看医生了!”周鹏继续说道,确认着他自己的话。
此刻,那个女孩却已然来到我的身边,她似乎在笑,破裂开来的脸皮向下翻着。
我对这种情况感到绝望了,难道这个女孩儿只有我看不见,周鹏根本就看不见?
想到这,我打了一个冷颤,心想真是邪门。
周鹏迎着我站在门口,“金十三先生你需要去看医生”他硬邦邦地说。。
但是,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周鹏竟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的汗毛竖起来。我妥协了:“是啊!我的脑袋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我走到了他的跟前,我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我在想,假如这个女孩子继续跟着我走出来的话,我就用落地灯砸她……我也顾不上周鹏的反应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个女孩并没有跟我走出黑暗的地下室,她依然站在地下室的中央静静地看着我,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从她面前走过去,她留在黑暗的地下室里。
回到我的房间,我将台灯杆子放到一边,此刻周鹏也在我的身边,但是我却一句话不想跟他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在他看来我已经疯了,没准明天早上我就会看见他请来的一位心理医生站在我的床边给我做催眠术,想到这我又觉得无比的无奈何可笑,此刻,周鹏也没有开口,他像看护一个病人一样看护我,看我的眼神明显变了,那明显是一种怀疑的眼神。
“周鹏,我要睡了!你不必陪我了!”此刻我想静静地思考一下,但他坐在这里我完全没有心情。
“那你今天晚上不会做什么傻事情了吧?”此刻我觉得他现在已经俨然把我当做一个神经病病人对待了。
“呵呵,不会了!不会了!”我苦笑了一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我要好好休息了!不会再出去了!”我一定要让我面前这个忠诚的男人感到安心。
这次是儿子。
我来到他的房子,轻轻拍他一会儿,他又睡了。
我这时悟到,哭声细和小,不一定就是小孩,其实小孩哭起来很率直,不遗余力,巴不得别
人听见。而那莫名其妙的哭声实际上是在遮遮掩掩。声音细和小,那是压制的结果,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我开始觉得把今晚看到女孩的事情告诉他而感到后悔,这无疑会给我以后的行动产生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