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不会相信我目前正在经历的事情,这一切太像小说的剧情了。或者,你就干脆就把它当作小说来读吧。
是的,实际上昨天下午我们安全抵达了西姆安娜之后,在一间茶馆里,我向当地老人们询问了关于西姆安娜的事情。但没想到,我的话让他们非常害怕,当地人似乎把西姆安娜酒店当成了一个绝对的禁区,没有人敢谈论有关它的话题,西姆安娜酒店所发生的故事,他们大都讳莫如深,像是一种仪式般的禁忌。不过,他们越是对西姆安娜酒店的事情遮遮掩掩,就越是激起了我和明辰的好奇心与探险欲。
就在我们苦苦寻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愿意带我们去西姆安娜酒店,当然我是要付钱的。我们坐在他的摩托车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进入西姆安娜酒店的另一条入口,那是一块靠近湖岸的荒凉山坡,一栋黑色的房子就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儿,当时我就给房子拍了张一次成像的照片。
我们穿过如同地狱般黑暗的深井,沿着旧金山最肮脏的下水管道系统总算到达了西姆安娜酒店。
昨天夜里下雨了吗?真倒霉,当我们来到西姆安娜酒店的时候,正赶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西姆安娜酒店一层宽大的厨房的玻璃在噼里啪啦地作响,当时我最害怕的就是酒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大门突然被年轻人打开了。
我的天,年轻人不但会引路,而且竟然还会开锁,这间宽大厨房的门是被反锁上的,年轻人三下两下就将门打开了。
看着他的身手,不忍皱了皱眉头,心里在想莫非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是一个盗贼?
当这个年轻的盗贼打开门的时候,我们却惊呆了,只见门外还有一扇铁门。
年轻人看着这扇门泛起了难,因为这门与刚才那扇门的锁结构完全不同,它是要借助门外的一个拉动螺栓才能开启的,也就是说外面必须有一个人才能打开这扇门。
于是,年轻人忍耐不了心中的怒火狠狠地踹了两脚门。
“该死,外面有没有人!”
“嘘!你要暴漏我们么?”明辰忙捂住他的嘴。
但是,此刻我却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我看到了“卡西莫多”。
对不起,我只能用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来形容为我开门的那个人。他的手里端着一盏煤油灯,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我看清了那张丑陋的无与伦比的脸。两只眼睛特别吓人,左眼很大,右眼却非常小,鼻子是扭曲的,嘴唇斜着裂开,而下巴则完全错位了。那张脸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疙瘩,光着的头顶看不到一根头发,我实在无法估算他的年龄。总而言之,这不应该是上帝塑造的脸,我真为这个人感到不幸,奇怪这个人我在西姆安娜酒店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当时我见到那张脸以后,完全吓坏了,愣在门口不敢进去。那个人举起煤油灯照了照我的脸,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看起来是要让我进来。当时我已经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了那扇门。
我们进入西姆安娜酒店。
里面的光线太昏暗了,除了那盏煤油灯光所及之处,我实在看不清楚。那个卡西莫多似的人缓缓地走到我身后,又关上了西姆安娜酒店厨房的大门。瞬间,我有了一种走进古代地宫中的感觉,虽然当时又冷又累,但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卡西莫多”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忽然房间里亮了起来,又把我吓了一跳。我的眼睛一下子没适应过来,手搭凉篷看了看头顶,见到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电灯。
电灯的亮度适中,基本上照亮了这个房间,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五六十个平方大小,中间还竖着几根碗口粗的木柱子,里面还有一道木质电梯通往楼上。房间的右侧是一个半圆形的柜台,后面的门上挂着一卷帘子,此外还有一个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木架子。房子内侧还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子,我想大概是餐桌吧。墙壁粉刷着白色的石灰,但有许多都剥落了,在左侧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张老式的镜框,镜框里面是黑白照片,由于离灯光太远,镜框的玻璃又反光,我看不太清楚照片里的人。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卡西莫多”始终都一言不发,他那双“大小眼”紧紧地盯着我,只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刚平缓下来的心跳立刻又加快了。柜台后面的帘子忽然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健硕的身材,长着一张冷峻严肃的国字脸,用一双精干的目光紧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从柜台里走出来,用极其沉闷的声音说——
“欢迎你来到西姆安娜酒店。”
我急忙后退了一大步,是那个男人,是那个穿着古典侍应服的男人,我的脑子一团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对,是为了调查那个案子。可当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来这里的使命,只感到自己又冷又饿,我只能出于本能地说了一句:"这里有什么吃的吗?"
“你是来投宿的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外面正风雨交加,反正今晚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我叫史蒂夫,是这里的客服主管。”他那张脸又恢复了严肃,回过头对那个“卡西莫多”说:“爱德华快去给这位客人准备点吃的。”
爱德华点了点头,拎着煤油灯走进了房间里侧的一扇门。
“谢谢。”我说。
史蒂夫靠近了我说:“你一定很累了吧?先请坐下。”
我确实有些吃不消了,我取下背上沉重的旅行包,放到了那张长桌子上。然后,我如释重负地坐到了一张木椅上。
“你是来旅游的吧?”他端了杯热水放到我的面前。
我忽然有些犹豫了,该不该把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呢?我的目光又在旅行包上晃了晃,但嘴里好像憋着口气,没有办法说出来,只能由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我拿过杯子喝了口热水,说实话当时的感觉好了许多,身上的寒气似乎一下子就被驱散了。
“谢谢你,我叫金十三,是从中国来的。”
“哦,非常欢迎。”他忽然扭头看了看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出了,他点了点头说:“金先生,我们这里的自然风光很独特,经常有旅游者慕名前来,不知道你准备住几天?”
“我——不知道。”
当时我的心里一下子全都乱了。“那是准备长住了?”
他真会做生意,我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说:“不,我现在还没有确定,也许我明天早上就会走,也许会多住几天。”
“那就先住一晚上吧?”
反正我既然来了是不能能就这么轻易走的,于是点了点头说:“好的。请问一晚上多少钱?”
“三十块钱。”史蒂夫微微笑了笑,“当然,就这里的条件来说,这个价位还是比较合理的。不过,这里一日三餐全都免费供应,这样算下来还是更划算的。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景色非常优美,是一处还没开发的旅游景点。”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明天早上,等雨停了以后你就会发现的。金先生,我绝不骗你,没有多少人能欣赏到如此美丽的湖岸景色,而且我们酒店的对面还有一个雕塑公园。”
“但愿如此。”
“而且,你也能看的出,住在这里的客人非常少,而且自来水暂时停用。不过,如果能够住满一个星期以上,就能给你打三折的优惠。”
我不再问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一百块钱交给了史蒂夫,并问道:“要不要填个住宿登记表?”
他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然后慢慢地走到柜台里面,弯下腰找了很久,才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纸片,塞到了我的手里。这张带有浓烈的霉烂味道的表格,真不知道哪个遥远年代留下来的。我拿出笔匆匆地填完表格,交回给了史蒂夫。
这个时候,“卡西莫多”似的爱德华出来了,他端着一盘饭菜放到了我们每个人的面前。我们已经饿坏了,说了声谢谢就狼吞虎咽了起来。饭菜看起来还不错,一荤一素还有一个汤,也许是因为饥饿的缘故,我感到这顿饭菜要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几分钟的工夫我就全部吃完了,我贪婪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向爱德华问道:“这是你烧的菜吗?”
他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是个好厨师。”
爱德华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要比任何人的哭都还难看。
我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是哑吧。”史蒂夫突然冷冷地说。
我一下子感到很尴尬,看着爱德华那张狰狞的脸,心里突然平添了几分同情,我轻声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突然,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掠过一种东西,说不清那是什么,让我的心头微微一颤。
“爱德华,带这位客人去房间吧。”史蒂夫突然插话了,他将一把老式的钥匙交到了爱德华的手里,“二楼13号房。”
我脱口而出:“怎么是这个房号?”
“你忌讳‘13’吗?”他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不,我怎么会怕这个呢?”
其实,我并不是害怕“13”这个数字,也从不相信关于这个数字的种种传说和忌讳,那只是欧洲人的习惯而已,与我们中国人无关。我只是觉得“13”对我来说有些巧合。
哑吧爱德华点了点头,向我做了一个手势,便向楼梯口走去。看起来,他并不是我们一般所见的聋哑人,他的听觉是正常的,只是不能说话。我赶紧抓起旅行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史蒂夫的声音:“几位,记住不要在房间里乱插电器。”
我跟着人群走上楼梯,当我踏上第三阶台阶的时候我突然回过头用锐利的目光看着这个名叫史蒂夫的男人。
“史蒂夫先生你真的不认识我么?”
刚要转身向黑暗中走去的史蒂夫停住了脚步,但是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当然,先生!”
明辰用手拉了拉我叫我暂时不要打破气氛以免打草惊蛇。
我转过头走上缓台,但是我依然用余光向那黑暗中的影子扫去,那个影子的确是我脑海里那个影子,那个“窗帘后的隐形人”,那个在周鹏家门外袭击我的那个男人,那个曾经莫名其妙给我做客房服务的男人。
爱德华的手里还是拎着个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楼梯上,在黑暗与光亮间不断地闪烁着,让我的心里七上八下。除了煤油灯光以外,四周都被黑暗覆盖着,我只听到脚下的木板发出摇摇欲坠的呻吟。
转过一个弯以后,我来到了二楼的走廊里。爱德华举着煤油灯走在前面,一点豆大的光线摇晃着,把我带向那未知的黑暗深处。
也许是我过于紧张了,长长的走廊竟似乎没有尽头,直到爱德华突然停了下来,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他在一扇门前摸索着,我似乎能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这里就是13号房间了。
门终于打开了,爱德华进去以后打开了电灯,柔和的灯光照亮了这个房间。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房间与我之前住过的房间不同,估计能有二十个平方。房间里有一张竹床,一个老式的写字台和梳妆台,甚至还有一台21吋的彩色电视机。不过,这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霉烂的味道,仿佛已经几百年都没有人住了,这味道直往我的鼻孔里冲,熏得我受不了。
爱德华马上就看出来了,他走到窗口打开了窗户,一股海风夹杂着雨点吹了进来。我立刻扑到了窗前,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外面风雨交加,一片漆黑,我实在看不清大海的样子,只能听到一阵阵猛烈的海浪声,也许岸边有着无数坚硬的礁石吧。
现在房间里的空气好多了,我回过头来问爱德华:“对不起,我想知道厕所在哪里?”
这个房间与我之前住过的房间明显不同,导致我连厕所都找不到。
爱德华推开了一扇橱门,原来里面是一间只有两个平方米的卫生间。有一个抽水马桶,还有一个小水槽,惟一的遗憾是不能洗澡。
然后,爱德华在我的竹床上铺了一卷干净的席子,再用湿毛巾在席子上擦了擦。他做得非常好,要不是又哑又丑,也许可以在星级饭店里找到工作。正当我吃不准是否该给小费时,爱德华把钥匙交给了我,然后他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回到了房间里,把旅行包放到梳妆台下的柜子里。我又跑到窗口去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肺叶里充满了湖水的气味。我感到浑身都要散架了,索性倒在竹床上,身下的席子给人凉爽的感觉,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像是梦幻一样,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确信这是真的。早上我还躺在周鹏家里的床上,晚上却已经睡在几公里之外的西姆安娜酒店中了。我听着窗外的海浪声,闻着湖水的气味,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孤独旅人的年代。尽管我在全国各地的旅馆和酒店里住过,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奇妙感觉。是的,住在这个叫西姆安娜酒店里,我是有些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恐惧。但是,我同时也感到了另一种东西,正是我在小说里苦苦寻觅的感觉,这感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现在它就抓在我的手中了。
正当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要被窗外的湖水吞没时,忽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那似乎是一个尖细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使躺在席子上的我心里一荡一荡的。
我重新睁开了眼睛,面对着斑驳的天花板,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就在同时,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和那个女声混杂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纠缠在一起,飘荡在漆黑的房间中———想想都让人害怕。可我确实听到了,这让我的后背心都有些发毛了。我立刻从竹床上跳了起来,轻轻地走到了门口,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渐渐地我听出了一些眉目,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而那个男声还充满着青春期的稚嫩。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依然听不清楚,但那男孩子有一句话,清晰地掠进了我的耳朵里:“妈妈,我们都死了吗?”
是的,我惟一听清楚的就是这一句。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在我的这层楼面里,一定还住着其他人,他们在争吵,或许是一对母子?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打开了房门,走廊里一片黑暗,我只能借助从我的房门里射出来的光线,向传出声音的那个方向摸索而去。我终于找到了,是我的房间对过的第三扇门,争吵声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里面的声音立刻就停止了,走廊里又变得鸦雀无声。
我在黑暗的走廊里站了片刻,当时我心里很害怕,深更半夜的谁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出没。但是,我一想到这扇房门里的人就有了勇气,因为除了好奇心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害怕孤独,此时此刻特别想与别人说话。
于是,我大着胆子向门里叫了一声:“请问我能进来吗?”
“请进。”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我小心地打开了房门,慢慢地走了进去。这房间看起来要比我的还大一些,房间内侧放着两张竹床,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身材保养得不错,很有几分骨感。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缺乏血色,看起来一脸的病容。她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用沉默来迎接我,那少年表情也和她一样。他们两人的脸部轮廓长得非常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俩。
我终于打破了沉默:“对不起。刚才我听到有人在争吵,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们没什么问题。刚才——”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坐到了少年身边说:“我只是在教育我的儿子。”
“那真对不起,我打扰你们了。”
“不!我只是想问——”少年突然插话了,看起来非常倔强。
“住嘴,杰森。”
母亲粗暴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然后她的脸上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来:“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病,经常胡言乱语,说些神秘兮兮的话,请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嘴巴上只能顺着她。
她突然扭起了眉毛说:“我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客人吧?”
“是的,我叫金十三,就住在走廊对过的13号房。”
“你要住多久?”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早上就走,也许会住上好几天。”
忽然,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谁惋惜。她摇着头说:“可惜啊,你走不了了。”
我心里一抖:“请问这话什么意思?”
“哎,西姆安娜酒店不是你来的地方。”
“为什么?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懒散,淡淡地说:“不要着急,你会知道原因的。”
接下来,她就没有话了,那少年也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我知道他们是要赶我走了,我向这对母子点了点头说:“我走了,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叫我,再见。”
我离开了这个房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黑暗的走廊,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房间里充满了湿润的海风,那股霉味已经吹的差不多了。我关上了窗户,却又闻到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陈腐味。一阵浓浓的睡意再度包围了我,我脱掉身上淋湿的衣服,再用毛巾擦了擦身。
我小心地关掉了电灯,黑暗重新淹没了我,我光着上身躺在席子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减弱了一些,缓缓地将我带入睡梦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像沉入水底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喘息起来,因为有一块石头打破了平静的水面——我听到了?
是的,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蚂蚁爬进了人的耳朵里,让人每一根毛发都竖直了起来。在黑暗中我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阵嘤嘤的哭声在我的耳边缠绕。
夜半哭声?
听起来更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像空气一样飘荡在长廊之中。我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屏着呼吸不敢开灯,在黑暗中缓缓地摸索着。我分不清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也许是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
我可不想在这里住的第一夜就被吓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就拉开了房门,冲到了漆黑的走廊里。
真奇怪,就在我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那小孩哭泣的声音就忽然消失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身上所有的感觉器官都失去了作用。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很快就要发生什么事情。
在黑暗中等待——
几秒钟后,它来了。
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脸上。那感觉柔和而坚韧,就像一头小小的野兽撞到了猎人的怀中。瞬间我感到了一阵温柔的呼吸,直冲我的鼻孔。我顺手就抓住了一双圆润的肩膀,我确定一个身体正在我的怀中起伏着,然后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喘息声。
是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小姑娘。
我的心立刻就要跳出嗓子眼了,但双手却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肩膀不放,生怕她会从我手中溜走。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已经想象出了她的样子。
她似乎在挣扎着,就像掉进了陷阱里的小野兽,在一片漆黑中,我似乎见到了那双夜行动物似的眼睛。
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然而,这里一丝光线都没有,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在黑暗中看到。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竟有些似曾相识,一下子就把我的意志给击倒了,于是我的手渐渐松了开来。
但她没有逃走,依然停在我的身上,几乎全身都倚靠着我。
我又搂着她的肩膀了,这一回的动作非常轻柔。我甚至还能感到,她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似乎有些迷茫,她在渴求帮助。
于是,我把头低下来,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你是谁?”
虽然这声音轻到了极点,但在这黑暗死寂的走廊里,却似乎异常清晰。片刻之后,我听到了她的回答:“爸爸,难道你不认识我了么?我的红裙子呢?”
她的声音是那种磁石般的味道,细腻而轻碎,就好像电影里的配音。
“爸爸?”
突然,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看一看她的脸。我不等她的回答,立刻就把她拉到了我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