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儿气晕过去,有这么说话的吗?我刚要抗议,怀里的小狗低咽了一声,反常地蹬着四条腿,害我抱都抱不住,手一松,它就蹿下地,从两个服务员中间横冲直撞过去。
“啊!”两个服务员慌忙躲闪,杀猪般尖叫起来,满座皆惊,顾客们纷纷侧目。小狗闪身过去,在餐厅正中的花墙边停下来,后腿半蹲,身子一绷,两砣黄澄澄的软体物质顺势而下,明目张胆地横在洁净的地板上,散发出幽幽“暗香”。
“哇!”两个服务员捂着嘴巴一脸厌恶,顾客则愤然离席,纷纷拂袖而去。秩序井然的餐厅顿时一片混乱。我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趁乱冲过去抱起小狗溜之大吉。
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举起小狗左看右看,又好气又好笑。虽然觉得小狗确实举止不雅,但一想起那两个服务员气绿的脸,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家伙,行啊,你还挺英勇!有名字没?嗯……我就叫你……克瑞吧!童话里一个国王的名字,和你一样带劲!”我一时兴起,给小狗起了个名字。
小狗扭了扭脖子,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似乎对这个名字非常满意。我被它憨态可鞠的样子逗笑了。
最后,我们在路边摊解决了早餐,这只不起眼的小狗竟然吃掉了和我同样份量的一碗馄饨,而且花了双份的钱,老板说,“这碗回头还怎么给人用啊?只能扔了,你得给我碗钱。”
折腾这一大早,我实在没心情跟强辞夺理的老板争那块儿八毛的。付完钱,我就满街找兽医店,好不容易找着一家,买了瓶眼药水和一包消炎药,竟然花了我四十大元。我正郁闷,没想到这会儿,这位胖哥竟然开价两万要买我遭人嫌恶、甩都甩不掉的小狗,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想着这一大早的“奇遇”,我正找不着北,对面的胖子抖了抖脸上的横肉,一拍巴掌拍过来:“五万!五万成交,怎么样?”
我不是白日做梦吧?
我回过神儿,擦了擦眼,确认自己没看错,的确是五个指头,没错。
我看着怀里的克瑞,脏兮兮、又瘦又小,怎么看也不值十块钱啊!
“怎么样?五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胖子两眼放光,殷切地看着我。“好……”我刚要合上失灵半天的嘴同意这笔交易,怀里的克瑞冷不防用稚嫩的嗓音叫了两声:“汪汪……”
克瑞一叫惊醒梦中人,我突然想起在报纸上看到关于骗子以高价为诱饵图财害命的新闻,眼前浮现出一行铅字来:这年头脚踏实地挣钱的人少,费尽心机骗钱的人多了。我发热的脑袋顿时被泼了一盆冰水,立马改了口,“好象……不行。”
“为什么?嫌少?”胖子锲而不舍,“那你开个价,多少你卖!”
看来真遇着骗子了!
经验告诉我们,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地上是不会长金豆子的,不切实际的欲望害死人。
认清了胖子的“真面目”,我顿时从灰姑娘变成了骄傲的公主,厌恶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姐没工夫跟你磨牙,五万买我一只野狗?当我真白痴!要上了你的当了,说不定我轻则被逼为娼,重则暴死他乡……
越想越怕,脑后面阴风四起,我脚下抹油,抱着克瑞飞似地逃跑。
“哎!哎!别跑!再商量一下可以吧?”
胖子在后面边追边喊。
“不卖!不卖!”
我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地钻进一辆的士里,奔路而逃。
好险啊,该死的骗子,差点儿让他给忽悠了!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转头看了看后车窗,那个肥胖子竟然还站在那里,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想起他粗壮如柱的手指、草盛豆苗稀的脑袋和脸上颤抖的横肉,我后怕地缩了缩脖子转回了头,幸亏他刚才没对我动粗,要不然,那吨位的庞然大物不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把我给收拾了?
“喂,小姐,别把你的狗放在车座上!多脏啊!我还要跑生意呢!”
这时,司机的语气虽然客气、但也夹着一丝刻薄。
“啊不好意思……”我回过神儿,赶紧把克瑞抱到膝盖上,忍不住埋怨它,“都怪你!干嘛老粘着我?让骗子盯上我!就你?值五万?打死我也不信!”
克瑞被我拨拉得东倒西歪,一把鼻涕一把泪,和着身上的灰尘,在我浅蓝色的连衣裙上开始了大师级的绘画创作,似乎在辩驳,“怎么能怪我?”
我叹了口气,把它翻过来,摁住它的头,要给它滴眼药水,它不明所以,强烈抗挣,丝毫不配合我的善举,结果,昂贵的眼药水被克瑞撞掉了,全洒了!
“哎呀,小姐,你这狗也太差劲儿了!可别把我后座弄脏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司机不满地抱怨。
“不好意思。”我手忙脚乱地摁住狗头,抓紧它的四条腿,不让它乱动。“你老实一点儿行不行!”
“小姐,女人养狗很危险的,特别是未婚的女人,听说狗身上有一种寄生虫能导致不孕不育!”司机接着说,“你这么有气质的人抱这么条脏狗多影响形象!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它扔了吧!”
“呃……它是我捡来的……”
“唉,你也太心善了吧,这样的脏狗到处都是,见人就跟,你要都捡回来不得累死!”司机批评完我,便把车停在了路边,鼓动我,“扔了吧,这么脏!”
扔了?
我犹豫了一下。这一大早是够麻烦的了,简直就是劳民伤财,再带着它回家,惹火了老妈,恐怕我都没有立足之地了,算了,好心不能当饭吃,反正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么想着,我下了车,把它放在了路边的花丛里。
“克瑞,对不起,我不能养你。”
我摸了摸克瑞瘦瘦的脊背,拍了拍它的头,转身决然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