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等着我,我会回到你身边。
我不能继续留在将军府中任人摆布,在清楚一切的恩恩怨怨后,我要回到洛阳,去见舞倾城,解开她与上官琉云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有上官城,那个可怜的为情所困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我要劝服南宫博——而他,长孙炎煌,或许暂时不能相见了,只怕长孙府外早就布好了皇后的眼线。
只要我离开,他没有了威胁,断是不会与欧阳雪儿成亲。
我相信,他会等我。
“小婉姑娘,我要离开这里。”
我俯身拈起池中水滴,任它们从苍白透明指尖滑过。
杨小婉眼神慌乱。
“琉云姑娘,御林军在外守着,你根本无法走出将军府半步,若被他们发现……”
“婉儿,你先回屋,娘有话要对琉云姑娘说。”
杨夫人温柔婉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看去,杨夫人神情疲惫,眼神中却透露着一抹坚定与决然。我垂下眼睑,不用想也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人总是在获得幸福之后才会产生赎罪的心理,她定是想帮助我逃离将军府。
长孙珑儿,虽然爱君如命,但她绝不会是心肠狠毒赶尽杀绝之人,如若她真是一个无情无义女子,那天便不会只是客客气气将我软禁,换成其它颇有心机之人,恐怕早已经杀人毁迹,让长孙炎煌无从寻找。
杨夫人垂首:“孩子,你和长孙王爷的事情我都已经听小婉提过了,你真的决定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吗。”
我淡笑:“至死不渝。”
她定睛:“好,我帮你,我会说服老爷让你离开。”
杨夫人欲转身离去。
我开口:“谢谢,只是在离开之时,能否借夫人九环银铃一用。”
杨夫人身影蓦地僵直,她缓缓转身,眼中写满难以置信向我看来,此时,她才知道我已经清楚二十多年前所发生的一切,昨日见面的时候我已看到她贴身佩带的银铃,那个铃铛小巧精致,上面镶着罕见的天山蓝玉,与舞倾城腰间所系的正是一对。
她惊颤:“你都知道了。”
我淡笑。
“杨夫人不必惊慌,琉云昨日从将军口中知晓一切,二十多年前,您与我娘情同姐妹,至于之后发生的一切……是是非非难分难解,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况且这些年来您也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次,琉云能与夫人相见,想来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化解那一场恩怨,您愿意帮琉云过此难关,说明你心里还惦着和我娘的姐妹之情,我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谢你的。”
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孩子,你真的很像你娘。”
风儿悠悠吹过,银铃在我手中叮当作响,杨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入口处。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一念之差所犯下的罪孽所缠绕,那一场爱恨之争,令她憋了二十多年,熬了二十多年,痛苦了二十多年,但愿从此能放下了。
园中寂静无比。
我抬头看天,阳光如水晶般折射着耀眼的光彩,说服南宫博和欧阳朔是我最后的希望,我不能自私的让长孙炎煌带着对朝廷的背叛与我隐居厮守,就算他愿意,我也于心不忍,为了我他断然向皇上提出退婚,所付出的一切已经够多,我不愿让他再背负更沉更重的罪名。
“长孙……等我……”
三天后。
长孙炎煌静立院中。
只是短暂的几天,却仿佛漫长的一生。
府中少了她的微笑,花草树木都变得寂寞,天地失去了色彩,鸟儿也不愿在空中过多的停留。她被带走了,他的心仿佛被掏空,只有迎娶欧阳雪儿,她才能回到他身边,但只怕那时带给她的只有稚心的伤痛。或许,她会理解他,能够原谅他,但他做不到。眼下离皇后要求的期限越来越近。
他该怎么做?
绿衫丫头拐过长廊而来。
她小心翼翼开口:“王爷,小婉姑娘求见。”
杨小婉?
他疑惑转过头。
杨小婉一袭白衣莲步纤纤缓缓而来。
她看向自己倾心爱慕的男子,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荒芜,唇下已经冒出了青色胡渣,方才入府的时候她就听下人说,长孙王爷已经不眠不休如石雕一般静立院中两个晚上了,他定是在思念上官琉云吧。
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思念,彼此孤单,不能相见,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琉云姑娘走了。”
杨小嫁轻轻开口。
长孙炎煌震惊,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他眼神蓦然变得急切,紧紧攥住杨小婉握着锦帕的双手,捏得她手腕生痛。
“你说什么?”
“痛。”
杨小婉惊呼一声。
他眼神狂野如苍狼般看向她:“你知道琉云的下落?她在哪。”
杨小婉心中不由有些酸涩,一直以来,她心中的长孙炎煌是那样沉着稳重,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情惊慌失措,可如今为了上官琉云,他在她面前如此失态,那眼神狂野又无助,仿佛不小心弄丢了比生命还重要的宝贝,让人心酸。
她挣脱后退一步。
“四天前,琉云姑娘被皇后娘娘软禁在了将军府中,因为她娘亲与我娘是旧识,而我爹为了报答她的救助之恩,冒着全家被处决的危险,将那几个御林军给制服,放走了琉云姑娘,她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短暂的别离是为了一生的相守,请长孙王爷耐心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会回到你身边。”
长孙炎煌震惊。
“难道——她回了洛阳。”
杨小婉点头。
她如来时般轻轻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