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
长安。
落日的晚霞透过叶隙碎碎洒在寂寞繁华的街道上,人群纷纷攘攘,来来往往,小贩挑着路边摊匆匆忙忙往家中赶,偶尔有骏马驰过的声音打破祥和宁静,街角那一幢华丽建筑物中突然传出几声尖叫,划破长空,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鲜花满月楼。
一群姹紫嫣红的女子惊诧打量从天而降的莫名物体,小心翼翼上前。
“咦,你们看,是个女人。”
“她的模样好奇怪,不像咱们大唐女子。”
“奇怪,她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可不是吗,我在房中沐浴得好好的,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惊吓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女孩躺在床上,你们看,屋顶还破了好大一个窟窿呢。”
众人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真,那琉璃瓦片覆盖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床上的女孩不偏不倚正巧砸下落在床上,她双目紧闭,眼皮却微微颤动着,似乎就要舒醒。
满月推门而入。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大惊小怪的,没见你们安静过片刻。”
黄衫女子伸手指向床上身着T恤牛仔裤的女孩。
“满月姐,这个女孩从天上掉了下来。”
满月拧起眉头。
“一派胡言,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从……”
她的话蓦然停止,满月细细打量床上眉头微拧状似痛苦的女孩,只见她身上“衣不遮体”,两截光滑白嫩的胳膊露在袖外,那所穿衣物也奇奇怪怪,从来不曾见过,腿上两块浅蓝色硬布包裹着两条大腿,整个身形体态令人一览无余,难怪一屋子姑娘会大呼小叫,鲜花满月楼开业五年多年还真从未遇见过如此怪事,难道这女子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怪,还真是怪,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不管她是谁,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没看到这姑娘胳膊上都划伤了吗,快去,快去,赶紧去拿些膏药过来。”
几名女子拥簇着懒洋洋退出厢房。
吵。
好吵。
谁的声音在耳边说话,淡淡茉莉花香夹带着脂粉味传入我鼻中,模糊意识慢慢变得清晰,浑身上下骨头如松散般酸痛难忍,尖锐娇媚的嗓音听起来万分熟悉,用力睁开眼睛,一张略带关切的双眸映入眼帘:大红色薄纱裙,高挑柳叶眉,精致盘起的黑发以及唇角一抹善意的微笑——
怔惊。
满月。
被遗忘的记忆突然如袭卷而来的潮水狂涌上心头,天啊,在那个车水马龙的世界里,我到底遗忘了一些什么,我怎么能遗忘……曾经穿越时空到过唐朝,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过也被爱过,繁花盛开的洛阳,碧波荡漾的万山湖,美丽如画的倾城山庄,血染喜服的婚礼……这些往事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为什么在那个世界里竟能轻易将它们忘记,心,曾那般的疼痛,难怪在湖中下沉时会看到古老交错的场景。
等等。
我目光惊诧打量四周。
古香古色的房间,轻纱摇曳的垂帘,窗子外的那一片天火红灿烂,落日的余辉倾洒进来落入房中,夕阳正是无限好,树叶儿在窗外哗哗作响,街道上传来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而街上的那一幢幢建筑古老而华丽,路上行人的装束是那样陌生又眼熟,布衣、礼冠、长衫、纱裙、小扇、纸伞……
难道——
我再一次穿越时空回到了唐朝。
我瞪大眼睛无法言喻的怔惊涌上脑海。
满月定睛打量床上的人,这个女子的眼神看起来好熟悉,她目光中有着明显的震憾、忧虑、欢喜、诧异,而且,那沉沉目光向她看来时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奇怪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她怎会用这种神情凝望她。
她疑惑开口。
“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满月的眼神看起来很迷惑,难怪她不认识我了吗,我努力起身,正要开口,视线掠过一片浅蓝,心蓦然一惊,再低头认真打量,白色T恤紧紧包裹在身上,牛仔裤不知何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脚上的鞋已经遗落,怎么可能,我竟是这样一副模样……挣扎着起身扑向桃木桌边的铜镜,镜中映出一个无比熟悉的容颜——
乌黑亮丽的碎发长及肩头,黑溜溜明亮的双眼圆瞪,红而丰润的双唇,精细高挑的眉。
这张脸是——我——沈千寻。
沈千寻,女,23岁,体重120斤,台北女子音乐学院应届毕业生,擅长古筝、柳琴、钢琴、戏曲,怎么可能,我竟带着自己的躯体再次穿越时空回到了唐朝,如果说以前所发生的一切像一个梦,而这一刻,我所看到的更像是一个梦。
当初,我以为自己不会懦弱,但在爱与被爱之间无法圆满时,最终我还是选择逃避,以为灵魂消散就会一了百了,但上天竟再次和我开了一个玩笑,为什么,为什么要再一次的将我送回来。
我用力攥紧桌上细瓷花瓶。
大脑在这一瞬间变得繁乱,长孙炎煌、南宫博的面孔在脑中交错闪烁,不,不能再想起他们,结束了,一切都已在上官琉云死亡的那一刻结束,我好不容易从那段感情中挣脱出来,不能再轻易沦陷,即便这次回到唐朝,我也不会再触及那段过往,那两个男人,一个被我爱得死心踏地,最终却还是被他伤害,另一个为我放弃所有,却什么也没得到,如果一切无休无止纠缠下去,生生世世都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