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围混乱成一团，红绿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那辆大卡车的转向灯还在不停地闪动。躺在雪地上的女生却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点泪水从她的眼角里悲伤地滑下来。
一对男女冲进人群里，男的跪在雪地里抱着那个女生疯狂地喊着，“由己，由己，你醒醒，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这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睡觉，知道吗？”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快点——”女的尖叫起来。
整个上海似乎都被悲伤笼罩着。
救护车再三分钟之后就赶到了，医务人员证实女生已当场死亡。
“不是的，你根本没检查清楚，你看看，她还笑着，她没死，你们都疯了。”男子死死地拉着医生的衣服不让他们离开。更不让他们碰地上的女孩的尸体。
和男子一起冲进来的女子似乎还是比较冷静的，她扯开男子的手，抱着他，不让他妨碍医生处理尸体。
“谭昊，你冷静一点，由己已经死了，我们让她安静一点吧。”女声哭着说。
“悠静，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都在骗人，是吧？由己刚才不是还和我们在一起吗？她一定是迷路了，我要去找她。”男生挣开女生的手，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谭昊，对不起，我不能欺骗你，由己，已经，死了。”女生跪在地上抱着男生的头。两人悲伤的大哭着。
“啊——”突然男的撕心裂肺地喊起来——
雪越来越大了。
悠静轻轻地拨开地上的雪，捡起那本画册。她看着最后一页的留言，痛彻心扉地看着那辆白色的救护车开走。
“由己，不会有遗憾了，她看到了雪，也看到了敖之焕。”悠静用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轻轻地握在掌心里融化了。
“谭昊，由己是笑着离开的，我们也要笑着送她离开，好吗？”悠静把画册递给谭昊。
凝视了画册很久很久，谭昊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惨淡地微笑了。
上海连续下了半个月的大雪。
这座城市成为了覃由己最后的归宿。
5
北京。
敖之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这半个月北京都在下雪，他觉得很美。
他桌上的相架突然倒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敖之焕心里忐忑了下。
妈妈拖着一个行李箱从门外进来。
“外面的雪真大。”敖妈妈边拍身上的雪边埋怨着。
“这样很美呀。”敖之焕转过身对着敖妈妈笑。
他刚拿起桌上的被子，想要喝水，杯子从手里一滑掉在地上了，摔成碎片。他的心拧成一团。这已经是他摔碎的第n个杯子了。他有种不安的预感。
敖妈妈马上走过来推开发呆的敖之焕，“你去那边坐吧，妈妈来收拾。”
“妈，”他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你今天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没有。怎么了？”敖妈妈疑惑地盯着敖之焕。过一会，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噢，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今天我在上海的机场遇见了你高中的同学，凯铭。”
敖之焕的心更加纠结了，他睁大眼睛迫切地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嗯。”敖妈妈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那孩子的妹妹就可怜了，听说出车祸去世了。”敖妈妈同情地叹了口气。
敖之焕的脸霎间苍白得让人不寒而栗。敖妈妈担忧地摸了摸敖之焕的脸，“孩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妈，你刚才说什么？”敖之焕紧紧地握着敖妈妈的手，痛得敖妈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什么妹妹死了？”敖之焕更用力了。
敖妈妈觉得此刻的敖之焕有点不像平时的他。
“听说凯铭的妹妹出车祸死了。”她胆怯地说。
“你骗人。”敖之焕的嘴唇都铁青了，他的眼神空洞得没有任何情感，“谁说她死了？你干嘛要诅咒她？”
“小焕，你怎么了？”敖妈妈完全不知道敖之焕和覃由己的事。
“妈，你告诉我，你在撒谎，你在撒谎，对吧？”敖之焕整个人变了，像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他突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瘫痪在地上，敖妈妈怎么用力都抱不起他。
几分钟后，他似回光返照一样从地上站起来，奔出了房间。
“小焕！”敖妈妈跟着跑出房间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北京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到处一派萧条，白茫茫地一片，这里像个虚幻的世界。他横尸走肉般地游荡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他仰望着天空，雪花还是那么的漂亮，却充满了悲伤和绝望。他张开双臂慢慢地往后倒，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安静地躺在雪地上看着雪花无情的飘落下来。很快他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
他笑了，哭了。
“覃覃，你看到雪了吗？好美哦，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绝望地哭起来。没有抽泣，泪水就汩汩地留下来了。
他渐渐地失去了知觉。眼睛也感觉很累。他微微地合上了双眼。
6
这次他是带着悲伤回到这座久违的城市的。两多年前，他带着遗憾离开，这次绝望地回来了。这座城市阴沉沉的。笼罩在一片绝望的雾气里。
他回来的第一时间赶往郊区的公墓。这里杂草丛生，阴森地令人心慌。不过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这里躺着他最爱的人。
他跟随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覃由己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的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霸道，眼里露出强烈的占有欲。她笑得很灿烂。
“傻瓜，我回来了。”敖之焕把捧在怀里的百合放在她的墓碑上。他还带了她最爱的可乐和鸡翅膀。
“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现在天气很冷，记得要穿衣服。”他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照。
“你应该早点回来，她一直在等你。”
谭昊捧着鲜花站在敖之焕后面。
敖之焕看着谭昊慢慢地走过来，放下自己手里的鲜花。
谭昊微微地笑起来：“她应该看到了你的留言，所以在去的时候，依然笑着。”
敖之焕微怔地盯着谭昊，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似乎看出了敖之焕的疑问，谭昊叹着气说：“你送给她的画册，她一直不敢打开来看，所以，她一直没发现你的留言。”
“她一直没发现？”敖之焕心里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嗯，她一直以为你出国了，两年来她装出很释然的样子，其实，她一直都没放开。”谭昊盯着墓碑上那张年轻的脸。
“不过，你不是和蒋筱筱在一起了吗？为什么会回北京的？”谭昊疑惑地问。
“筱筱？”敖之焕显得很困窘，“我没有和筱筱在一起。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他们两人困惑地看了一会对方，再看着照片的那个人。
原来这是一场误会。
当时敖之焕和蒋筱筱一起走进了那辆小车，他们只是顺路才一起作伴而已。
那天，敖之焕已经办好了所有手续准备出国了，可是在出发的前一晚，他还是决定了留在北京，那个他们相约的地方。所以他才会留言给覃由己。
可是命运的捉弄，覃由己在最后的一刻才看到了他的留言。
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灰沉沉的天气变得越加的寒冷了。
覃覃。我会带你去看雪的。我要带着你去看遍世界各地的雪。
敖之焕转身从楼梯慢慢走下去。他回头凝视着那个被他擦干净的墓碑，嘴角溢出了一丝安慰的笑容。
“谭昊，我不要喝橙汁，我要喝可乐。”悠静又撒娇了。
“好啦。我去换。”谭昊飞快地跑了出去。
“由己，你看到了吗？谭昊他终于被我彻底征服了。只是我想你了。你也想我吗？”悠静看着天空傻傻地自言自语。
一只蝴蝶飞过来黏在玻璃上煽动着翅膀，悠静看着它，眨了眨眼，她刚要伸手去摸它，它飞走了。
一束明媚的阳光出窗外射进来洒满了这个餐厅。
悠静向那只蝴蝶挥了挥手。
“你在干嘛？”谭昊问。
“秘密！”悠静故作玄虚地戏弄他。
所有人都带着对她的思念好好地活着。也许某天大家都会提起她，但不会是霸道的她，而是令人怀念的她。
覃由己。你依然活在我们身边。像天使一样守护着我们。
悠静在电脑上打了一行字。然后关上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