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近正午,春日的阳光透过窗前的幽兰在屋中投下斑驳的印记。
床榻上的少年安静地沉睡。眉间一点红莲为稚气的容貌增添了点点妖异与清冷。
床榻边,小麦色肌肤的年轻男子静静立在一旁,守望着床上的少年。背上依旧是那把缠满绷带的武器。
“是你。”少年雌雄莫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床前男子的思绪。“为何在此?我昨日可是吩咐过,不需要人陪侍。”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小王爷恕罪。”男子垂首,公式化的声音冷冷似不带一丝感情,披散着的墨发垂下遮住正脸,两手抱拳便要下跪。
“你且不必跪我,”葉莲从床上坐起用法力虚扶起男子,这天玄大陆虽王权思想不甚根深蒂固,但也不似冥界普通生灵不必跪冥界王族般自由。正了正神情,问道“你叫什么?可是是万俟葉轩…我父王的属下?”
“…属下月刃。是小王爷的贴身护卫…”月刃依旧低着头未看葉莲,葉莲看不清他的表情。
葉莲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玄色紧身劲装,显出健硕高大的身形。果真是比成年后的淏猊还要高上一些。头发未束凌乱飘散。脸若刀削般,透着冷酷,刀眉斜挑入鬓,鹰眼锐利中透着点点坚毅,鼻梁直挺,嘴唇薄削,整个人似一坐冰雕。
葉莲蹙眉,昨晚的暖流中夹杂的熟悉的力量,现在想来,那是魔气,他在冥界死去的魔族身上感受过这种气息。不属于万俟家族的任何修习功法的灵气。手中捏了业火咒,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未被完全封印的灵力还可催动小型业火法术。挑眉,冷冷勾起嘴角,
“呵,既是我的侍卫,为何会修魔?”
“……原来你真的把我忘了么。”月刃感觉到葉莲的动作,抬起头,冷峻的脸庞染上一似几不可察的苦涩。声音有些颤抖。葉莲看着眼前冷酷男子眼中的涩意,震了震。
“小王爷既是想知道一切,不必旁敲侧击,属下说与你听便是。”迅速敛去脸上不该有的神情,月刃尽责道。
“……”这人类在玩什么把戏?到底是…冥界的书中讲述,人界和魔界的国家中皇权斗争十分残忍,淏猊曾经说…到了人界谁也不能相信…月刃…葉莲眼中闪过迷茫,瞬间回复冰冷,勾起的唇弧度加大,除了淏猊,自己谁也无法相信。
“王妃王爷在前往汾城的路上,已飞升仙界。属下十岁……重伤……被王爷救回,从此效忠王爷。当初小王爷出生,属下修炼天赋略高常人,王爷仁慈,便让属下好好效忠小王爷。王爷与王妃飞升时,托属下好好照顾‘小王爷’,说‘没有灵魂的孩子使命已经结束,带着使命的葉莲将会出现。’”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话语。月刃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笔直地立着,眼中划过一丝复杂。
“……”葉莲稚嫩的脸上透出淡淡感伤与向往,月刃一喜,想继续发现什么,葉莲却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掩去眼中的矛盾。
月刃鹰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坚毅。
背后绷带顿时散开,一把一人高的古朴的巨剑瞬间被月刃执在右手上,葉莲见无杀气,便站定想看月刃有何动作。
只见月刃将重剑轻轻往地上一立,那剑便入地一尺,眼神在葉莲身上停驻,声音坚定,道:“这把剑,名月殇。据说是万年之前一位正直隐世的锻造神最后的作品。当时,他的女儿爱上了这位锻造神的仇家的少家主,他多次相劝,认为该家族太过复杂诡异,女儿不听他的劝告,执意嫁给该男子。结果那男子娶了他女儿后,将她关起,日日虐待,最终那位锻造神的女儿不堪屈辱,自毁元神。”
葉莲挑眉,眼中泛起兴味,示意月刃继续说。
“锻造神那日刚好锻出这柄剑,欲去夫家送予女儿,却发现女儿留在他身上玉佩中的灵魂碎片开始消散。知女儿在夫家遭遇不测,锻造神伤心欲绝,在该月月圆之日在该剑上设立阵法,让此剑接受月华洗礼的同时,潜入仇人房间,用此剑毁去仇人元神。报仇后,该锻造神用此剑自尽。故此剑唤作‘月殇’。”
“此剑是我母亲赠与我的。据说万年来此剑从未认过主,欲让他认主的人全都非死即伤。因为此剑认主前须以血滋养。也有人称之‘血月殇’。”
“母亲告诉我,此剑在我遇上想守护的人时,立下血誓,以血滋养,若是誓言真诚,便有高于常人三成的把握能让其认主,从此与所效忠之人同生死。却不会影响所效忠之人。”
葉莲浮着看戏神色的脸上惊讶一闪而过,想要出声,却发现早已被隔绝在月刃的结界之外。
“停下,笨蛋。”葉莲收起一脸笑意,蹙眉,急道,“即使你如此,我也不会信你。停下。”
月刃只是淡笑。
“月刃从小无人陪伴,所处之地勾心斗角之事层出不穷。月刃不愿做傀儡,因母亲去世也无牵挂,便借历练逃出家族。受到追杀。承蒙王爷出手相救……小王爷从小便痴傻,但,每每见到月刃笑着,直呼:‘刃哥哥’。月刃不觉痴傻有何可笑。相反,觉得很温暖。”
“有时候会想,小王爷若是不痴傻会是如何。”
“前几日王爷王妃却告知月刃,原来的小王爷只是灵魂不完整的人。但即便如此,月刃也愿意相信小王爷一定是我等的那个人。”
“可是,小王爷不痴傻了,却不在信任月刃了…”
月刃兀自笑着,手却已握住‘月殇’的刃口,血渐渐流出,红色透着银色的古老法阵在月刃脚下形成。
“若是能换回小王爷的信任,月刃愿在此立誓:永生永世绝不背叛小王爷,若有违背,愿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这是什么。为何他眼中并无畏惧与悔意。人即使修炼,生命也是会有尽头的吧。人类最畏惧的,不是死亡吗?为何他眼中笑意如此刺眼?只为一个初见的陌生人,一个幻影,值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来证明吗?
葉莲想冷眼旁观,却无法平静,心中泛起愧疚与焦急。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月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这种情绪,是对除淏猊之外的人的‘担心’?